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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进社区与资本自由化

作者:文扬   来源:四月网  

  藏獒,一个原本无甚特别之处、智商平平、工作服从性不强、基本上可以鉴定为“又凶又笨的大狗一只”的犬种,在虚荣的豢养者、精明的投机者、帮闲的炒作者、盲目的跟风者等不同人群的共同推动下,成了一个泛滥在中国大地上的蹩脚神话,硕大的狗头盘上了光环,一身的赘肉也有了价码,在泡沫飞腾的最后疯狂之中,连“獒文化”也翩翩而出,招摇过市。

  藏獒本身无辜。它们本来就很笨,对于为什么人们会把它们成群结队从西藏光秃秃的山岭上带到平原的城市里,又为什么让它们集体站在展销会的展台上面对台下乌泱泱笑嘻嘻的人群,又为什么把它们一只只领进居民社区被不同的主人像亲生儿子一样供养起来并跟着主人一起溜大街逛商店进餐馆,它们统统搞不懂,也无意搞懂。

  但它们本来就很凶,并不会因为进了城市、上了展台、当了儿子就改变掉原始的凶猛本性。于是,不定哪一天,它们突然觉得身边的活人很像是西藏秃山上偶尔冒出来的一只兔子,于是,在原始捕食天性的生物学作用下,前爪一扑、大嘴一张、利齿一咬…

  藏獒的故事,撇掉了神话传说和文化图腾泡沫之后,就这么简单。归根结底,是人而不是狗,是那个把它们领进人口稠密的居民社区的利益同盟,制造了藏獒爪下的牺牲者。

  其实,类似的故事极多,只要利益同盟形成,消费者、投机者、炒作者、跟风者一个不缺,任何一个东西,都可以成为新神话、新图腾的承载物。不同之处只在于,如果是一个关于金鱼的神话或关于鹦鹉的图腾,最多有人因为轻信上当而赔钱,还不至于被金鱼或鹦鹉咬死而赔上性命。

  由此可见,虽然不能阻止荒诞神话的此起彼落,也可以承认神话泡沫的某种市场合理性,但至少也要将凶猛的东西单独分列出来;在接受市场经济各种不利方面、有害方面的同时,也能将那些最凶猛、最有害、甚至可以致人死地的藏獒类事物隔离起来,以避免毁灭性的灾难无法阻挡地发生。

  很多事情内在的道理相通。将藏獒进社区一事与资本自由化一事对照着看,两者相似之处极多。

  首先,资本有天性,就是不顾一切地逐利,这点很像是具有攻击和捕食天性的藏獒。

  而资本一旦不受管制,甚至以自由的名义故意放任它的运用,必然会对社会造成严重破坏。因为对弱势人群的掠夺、对简单劳动的剥削,正是它最理想、最美妙的运用,用经济学术语说,就是最优化的资源配置。这一点,也像极了被放进居民小区、又被松了狗绳、甚至以“优化资源配置”或“自动实现均衡”等理论做后盾任其撒野冲进人群的藏獒。

  除了以上两点之外,资本与藏獒之间的最相像之处,还在于与利益同盟共同作案这一点。

  可以说,资本本身无辜,用好了还能造福,正如藏獒本身无辜、用好了也能造福一样。所以,人如何利用资本,是远比资本如何摆脱人的约束更为重要的问题。面对一只藏獒,你不能只考虑如何让它摆脱人的管束,而更应该考虑如何利用它的价值,两者的道理一样。

  但是,恰恰有人希望解放藏獒、放纵藏獒、让它们摆脱所有管束,因为他们在城市居民社区这个原本不应该出现藏獒的地方,发现了巨大的消费市场。于是,一个集合了消费者、投机者、炒作者、跟风者等各色人等的利益同盟形成了,在这个利益同盟翻云覆雨推波助澜的操作之下,藏獒们成群结队地从雪域高原上下来了,然后分头冲进了城市社区,扑向了那些还在晃晃悠悠走路的孩子们。

  当前,被中国资本账户不开放、人民币资本项目不可兑换这个宏观金融政策挡在国门之外的国际资本,就像极了暂时还被隔离在雪域高原上的藏獒群。但是,在国内,迎接国际资本藏獒群下山进城的利益同盟已经形成,强大的需求已经产生,准备借机发财、借机出名、借机搅合、借机帮闲、借机捣乱的各类人群也都齐备了,只等金融政策改革、资本账户开放,他们的大买卖就来了。

  一如既往,这一切都会打着改革的旗号、以自由的名义进行。搞资本投机是自由,借资本获利是自由,拆解政府管治措施、宣传资本自由的好处、松懈人民对投机资本的警惕、协助热钱大举进入,所有这些都是自由。就像是自由地输入藏獒、炒作藏獒、倒卖藏獒、私养藏獒这一连串自由的共谋一样。

  当然,最终一定会有自由的牺牲品,也许是你我,也许是国家,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们这些自由贩子们,已经在自由化大乱局中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了。

  所有这一切,都像是中午太阳底下一般明明白白的事。上世纪90年代的俄罗斯,是在自由化大乱局中被瓜分的;本世纪10年代的伊拉克,是在自由化大乱局中被毁灭的;当年的东亚金融危机、后来的全球金融海啸,都是在资本自由化大乱局中冲天而起的。但奇怪的是,所有这些,似乎都不妨碍中国的自由化鼓吹者们三十年不变、一个字不改地重复着关于自由的陈词滥调。不仅如此,他们还越来越有紧迫感,越来越时不我待只争朝夕,在最近的讨论中,他们已经急着要推出资本账户开放的时间表了。

  我一直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急着干什么?藏獒的拥有者、倒卖者、豢养者、投机者,这几个角色中,到底是谁,最急于干成这件让藏獒进入社区的事?

  当年那位俄罗斯最大的寡头别列佐夫斯基,一个人拥有俄罗斯最大的汽车公司、航空公司、石油公司、银行和电视台,放在中国,又好像是一汽大众、中国国航、中石油、中国工商银行和中央电视台都落进一个靠倒买倒卖起家的个体商人之手。而这么做的名义和说法,就是自由化,就是资源优化配置,就是最彻底的改革。莫非,我们这些天天在高喊自由化的经济学家、企业家、政府官员们,也是在做同样一个寡头梦?

  或者,他们只是代理人,他们是在替其委托人着想:中国这个最大的社区人口稠密,毫无防护能力的老弱妇孺众多,是时候让华尔街那些最大型、最烈性的藏獒冲进来饱餐一顿了。

  无论哪种情况,是准备自己玩,还是代理别人玩,是准备做强盗,还是准备做小偷,说出来的话,却都是一如既往地以“改革”起头,用“自由”开道。

  2003年4月上旬,美英联军地面部队进入巴格达,随即发生了伊拉克国家博物馆和国家图书档案馆遭到大洗劫的文物灾难,世界舆论哗然。还记得时任美国国防部长的拉姆斯菲尔德,面对潮水般的问责,竟然抛出一句:这是自由难免的瑕疵,自由的人民也有犯错误甚至犯罪的自由!

  真要感谢这位美国政府高官,让自由的另一副面孔大亮相:我们就是十足的罪犯,我们要的就是犯罪的自由!请你们不要妨碍我们犯罪的自由!

  藏獒无辜,资本无辜,自由无辜,但明明知道藏獒可能伤人、资本可能害人,却故意要以自由之名,要求解除所有管治,任凭它们去自由地伤人害人的那些人,就是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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