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尔新生

作者：马也

2008年5月28日，尼泊尔制宪会议第一次会议，以560票赞成、4票反对的结果，通过废除君主制、实行共和制的议案，宣布5月28日为“尼泊尔共和日”。尼泊尔239年封建君主制历史就此终结。29日，位于加德满都市中心的王宫门前，象征王权的旗帜，从最高一座塔的塔尖飘然落下，各大媒体都在头版头条记下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并做出积极评论，整个城市沉浸在“共和万岁”的欢呼声中。
在尼泊尔历史性变革中发挥中流砥柱作用的，是尼泊尔共产党（毛泽东主义者）。
几乎所有西方媒体对于这一事件的报道，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统一批发口径，都称之为尼共（毛）“意外获胜”——或者叫“令人震惊”、“大吃一惊”、“出人意料”。对于他们来说，事情真是匪夷所思。对于人民来说，对于按照事实认识和研究历史运动进程的学者来说，从尼共（毛）拿起武器的第一天起，无论付出怎样的牺牲，经历怎样的失败和磨难，他们全部斗争的结果，都在走向胜利。今天的结果，是水到渠成。只要比如美国当局，在事情已成定局之后，仍然在拒绝接受事实。
尼泊尔，一个大部分美国人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一个处于中国和印度之间的喜马拉雅山国。在整个人类近代史上，除了英国和美国利用它来干涉中国事务，西方很少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今天，当西方主流媒体不得不给予它一定地位的时候，也还在挖空心思，把它贬低到尽可能让人忘却和前途注定一团乌云的地步。
但是，小小的尼泊尔，已经和还在继续创造使世界为之震惊的奇迹，成为亚洲人民探索自己发展道路的明星。
在新自由主义全球化和美国霸权主义横扫全球的时候，1994年5月，一个叫做尼泊尔共产党（毛泽东主义者）的组织出现了。1995年3月，党决定开展符合尼泊尔国情的人民战争，走农村包围城市的武装斗争道路。1996年2月13日，以普拉昌达为首的尼共（毛）宣布进行人民战争，走进丛林，拿起武器，领导一支100人的游击队，掀开了农村包围城市、进行武装斗争的第一幕。
尼共（毛）的指导思想，是马克思、列宁、毛泽东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尼泊尔化的成果“普拉昌达路线”。党的近期政治目标，是通过新民主主义革命，把国家从封建君主制，改变为民主共和国。然后对生产资料进行社会主义改造，进入社会主义并最终实现共产主义。
他们用砍刀和长矛，开辟农村根据地，进行土地改革，建立人民民主政权。截至2005年，当世界从主流媒体的缝隙和因特网上，终于知道这个党的存在和它的业绩的时候，它已经拥有7个师的正规军和十数万名游击队员组成的武装，在全国75个县中的32个县，建立根据地和民主政权，活动范围波及68个县，影响到的人口达到1000万——这大约是全国农村地区的80%。依靠人民的支持和自己的实力，他们争取国内其他政党的合作与支持，共同反对封建君主制。
美国报纸把尼共（毛）在全国选举中的胜利，宣传为“毛派在农村地区对那些受教育水平不高的选民进行了警告，称将对投票箱进行监视，对于谁投了谁的票会很清楚。有人还说，选民对毛派称一旦失败将挑起战争的威胁感到害怕”。[1]
农村是尼共（毛）的根据地。它进行的农村民主改革，包括把封建土地私有制改为农民土地所有制，组织集体经济，倡导男女平等和移风易俗、建立人民政权。所谓农村地区“受教育水平不高的选民”，正是它的主要支持者和革命胜利的力量源泉。对于尼共（毛）来说，完全不必“对投票箱进行监视”。要说对人民的行为——政治行为直到个人隐私——进行监视，倒正是号称自由民主的美国的专利。
尼泊尔一位刊物编辑说得不错：“毛派很激进；如果他们开始表现得像现有政党，他们很快就不再是一支受人重视的力量。他们知道自己是谁，代表什么。”[2]
在君主制的尼泊尔，在另外两个主要政党——尼泊尔大会党和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控制的议会与政府领导下，国家分崩离析，文盲率和失业率都高达50%。尼共（毛）用自己的实践向尼泊尔人民证明，它是使国家摆脱灾难的中坚力量。然而自斗争开始，西方主流媒体对它的称谓，就是“左”、“极左”、“流寇”、“叛乱武装”、“恐怖组织”。尼共（毛）主席普拉昌达，把他们斗争的胜利，解释为“共产主义自我复兴”。选举结果揭晓以后，在一些媒体未必显眼的地方，还是可以找到尼泊尔普通民众对尼共（毛）政治纲领和当前局势的评价：
“尼泊尔人民宁愿要这个共和政府，也不愿要现任王室。”
“我们希望改变旧制度，迈入尼泊尔新时代。”
“君主制是一种慢性病。在尼泊尔的历史上，人们总是受压制。现在尼泊尔自由了。人民希望解放。”[3]
“这是尼泊尔最重要的日子。”
“君主制走了，人民当家作主了，尼泊尔即将迎来和平与繁荣。”[4]
普拉昌达指出，人民渴望尼共（毛）取得政权，以实现从压迫剥削下的解放，使祖国成为主权完整、独立自主和繁荣富强的新国家。他在《投票箱中存在着阶级斗争》一文中写道，变革的每一步，都是人民的鲜血换来的，“历史性的立宪会议选举发生于剥削者与被剥削者之间。我们不应忘记，投票箱中存在着阶级斗争。我们这些被压迫者、被无视者、被边缘者、被歧视者必须建立自己的政权。”
尼共（毛）领导的武装斗争，从一开始就引起美国当局的密切关注。
尼泊尔和中国有1000多公里的边界线。在美国的政治地图上，它是监视中国、利用西藏问题干涉中国内政和培植分裂势力的据点。用普拉昌达的话来说，美国在尼泊尔的“特殊利益”，就是“构建围阻中国的联盟”。完全不能设想，它会允许，在新自由主义全球化的凯旋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低潮中，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国里，冒出一个什么共产党（毛）和它的武装力量。
尼共（毛）和尼泊尔人民，在自己国家解放的斗争实践中，取得对美国的认识。普拉昌达指出，美国政府才是真正的“流氓政府”。尼共（毛）一直旗帜鲜明地反对美国发动侵略阿富汗、伊拉克、南斯拉夫的战争，坚决抵抗美国对尼内政的干涉。2008年3月19日，尼共（毛）发表声明，强烈谴责西方和达赖分裂势力在中国西藏制造打砸抢烧事件，指出西藏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是最早就此声援中国政府合法举措的国外政党。
美国把尼共（毛）列为“恐怖主义”组织。它曾派太平洋舰队司令和其他高级军官频繁考察，以便直接进行军事剿灭。然而入侵伊拉克的战争拖住后腿，它的现代化武器也遭遇高山地形而难以在尼泊尔展开。2002年1月，国务卿鲍威尔来访，和尼政府讨论“反恐合作”问题。此后每年提供经济援助4000万美元，军事援助数百万美元，帮助尼泊尔政府军队从六七万人扩张到3倍之多。政府腐败无能，援助泥牛入海，王权岌岌可危，斗争转入议会。美国又要求大会党和尼共（联合马列）为首的七党联盟，继续支持君主制，拒绝与“危险恐怖组织”尼共（毛）合作。
中国之外，印度是尼泊尔的另一个邻邦。尼共（毛）已经宣布，将废除尼印两国之间1950年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和平与友好协定》。印度当局作出改善关系的姿态。美国至今尚未把获得国内选举胜利的尼共（毛），从它的“恐怖主义”名单中删除。可以预料，它的方针大抵不会有根本改变。
在尼共（毛）胜局已定的情况下，新加坡《联合早报》刊出《毛泽东是终点还是起点》：
毛泽东的气质、精神和哲学，在冥冥之中，似乎仍在为追求发展复兴的当代中国指点迷津。因为毛泽东的精神，就是独立自主、不畏挑战、敢于竞争、敢于胜利的精神；毛泽东的气质，就是大国之魂，是压倒一切对手，号召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之林”的气质。毛泽东哲学的精髓，就是其源于人民的智慧和实事求是，整合古老文化深刻思想，推出充满活力的思辨与创造。
也就是说，透过历史功过局限和政治是非纷争的迷雾，人们豁然发现，毛泽东作为过去一个世纪中国人震撼世界的英雄代表，其实仍然耸立在时代的制高点上，为正在努力奋斗的新一代中华儿女，提供着巨大的激励、启迪和力量。[5]
尼共（毛）把马克思主义同自己的实际相结合，从武装斗争起步，走上建立农村根据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在阶级力量对比发生变化、民众多数接受党的纲领、党继续掌握武装的形势下，党一方面继续深化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一方面由参与到主导议会选举。这是一条和苏联、中国、古巴等国共产党不完全相同的取得政权的道路。这至少再次告诉世界，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没有也不会“过时”和“陈旧”，而是继续存在于人民斗争和探索的进程中，不断发展着、丰富着。
尼共（毛）领导人之一巴特拉伊指出，尼国内三种政治势力——保皇主义、实行民主社会主义的大会党及左翼势力——正在变为两种。这就是，代表富人的大会党、代表穷人和广大群众的左翼力量。至于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自称“共产党”，实际上不代表富人也不代表群众，不代表任何人，已经成为没有灵魂的“阉割者”。
尼泊尔的斗争没有结束。尼共（毛）的每一个向前的步骤，都遇到国内外的强大阻力，都需要牺牲和创造。在选举中已经取得绝对多数的情况下，一些曾经支持君主制和至今得到国外势力支持的政党，仍然在为它设置重重障碍。西方媒体的主调，是不断鼓噪和设计它将面对的困境与挑战，试图在它组建政府之前，就“唱衰”它。
但是尼泊尔共产党（毛）和尼泊尔人民用自己力量进行历史创造的伟大业绩，已经载入史册。没有理由怀疑，尼泊尔人民将继续创造新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