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到国：收入少了怎么办？

刘仰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的确有一些人可能实现收入的持续增长，只要不是非法所得，诚实劳动的收入无可厚非。但是，对于绝大多数家庭来说，收入状况出现阶段性地增长或减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算外部收入相对稳定，由于内部开销的突然变化，捉襟见肘的局面也会经常出现。因此，一个家庭如果把建设计划完全建立在未来稳定不变或者持续增长的收入基础上，实际上是一种冒险。当支出计划已经安排到了20年、30年以后，在这个漫长的人生过程中，一旦出现风吹草动，就会引来大麻烦。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合理的方式是不要花掉全部收入，有一部分留作积蓄，以备不测。然而，现代西方经济逼迫人们过上了另一种生活。由于货币的持续贬值，存钱已经成为最愚蠢的事情，因为，存钱的利息总是比通货膨胀要低，因此，存钱就等于赔钱，存钱就等于有人在细水长流地偷你的钱。于是，人们不得不把钱全部花掉，花到某些据说是“保值”的东西上。所有的资本家、银行家最痛恨的就是很多人把钱放在那里不动，他们一定要想方设法地让人们把钱动起来，只有把钱动起来，资本家、银行家才有赚大钱的机会。这种赚大钱的机会就是在钱的流动过程中，从这个口袋到另一个口袋，从这个账户到另一个账户，其赚钱的速度要比投资一个企业快得多。所以，当今社会最成功的暴发户，都是靠金融发财。
    人们被逼无奈，不得不寅吃卯粮。这种生活一方面要花很多精力在钱财保值上，使得人们成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另一方面，人成为钱财的动物，没有更多的精力关心更高尚的事物。而且，由于每个人的每一笔收入都关系到个人未来的计划，因此，当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很容易穷凶极恶，露出狰狞的面目。现代经济制度使得每个人都步入负债生活，生活因为没有积蓄而常常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同时，由于钱经常性地处于流动之中，周期性的危机又经常剥夺普通百姓被吹嘘为“保值”的财产。因为，与资本家、银行家及其串通的政府相比，普通百姓很弱势。
    虽然现代经济制度让大多数家庭都时刻生活在危险的财政边缘，但是，当一个家庭遇到收入减少、支出增多，或者债务缠身的局面，还是有一些可以借鉴的法则。第一，减少不必要的支出；第二，变卖值钱的财产；第三，努力工作，增加收入；第四，适当借钱，度过难关。这些方法的中心思想是，面临债务严重、入不敷出的情况，降低生活水准，尽快摆脱债务负担；如果要借钱度过难关，一定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如果一个人可预计一辈子的收入都无法还债，只能破产。在过去的欧洲，这种人将蹲监狱。一个家庭，一个个人应该如此，那么，一个国家呢？
    我们看到当今美国正处于这种入不敷出、负债累累的状态。但是，美国并没有按照社会上一般的个人常态来处理问题。首先，美国并不愿意降低生活水准，依然以透支的方式，在现有生活水准上苦撑挣扎；其次，美国也不愿意变卖财产还债，比方说，美国有一些高科技的成果，中国愿意出钱购买，但是，美国人在负债累累的情况下，依然不愿意；第三，美国增加收入的开源措施几乎毫无起色，以汽车为代表的实体经济进一步萎缩，奥巴马近日还提出要降低金融业在经济领域的比重，人们看不到美国能有什么有效的开源方式。第四，美国度过难关的最惊人的大胆举措，就是进一步扩大借钱。也许，人们还认为美国依然具有还钱的能力，所以还愿意把钱借给美国，至少，美国还确实有一些值钱的东西没有卖出来。然而，美国面对收入下降、债务严重的局面所采取的措施，并不能使美国真正摆脱危机。
    从现在的情况看，欧洲似乎比美国更困难。但是，用一个形象化的比喻来说，现在的欧洲大致相当于在病情未到无可救药的时候，就认真地对待病情，让病症发出来，希望能够及早治愈。而美国的方式是，不愿真正地治病，只用强心针、人参之类强打精神，试图装作没事的样子。这也难怪美国，如果它现在倒下了，巨大的债务将使它破产。因此，美国希望苦撑一段，赶紧再捞点钱，等度过债务难关之后，再慢慢治疗，或者边治疗边拼命赚钱。美国其实是在冒险，这个冒险的举动能有多大的成效？短时期内，也许会有点作用。但是，从长期来说，美国必将得不偿失。
    美国现在愿意冒险，有一个重要的依托。人们在描述英国和美国的不同时，都会很清晰地看到，英国的发财依靠大量的领土殖民地，而美国没有。事实上，美国在全世界经济领域的地位，依靠的是金融殖民，或者叫货币殖民地。由美国控制的美元，在全世界处于一种超主权的状态，使得美国的金融殖民地，比英国的领土殖民地看起来效率更高。因此，美国现在的苦苦支撑，大致相当于当年英国用子弹和棍棒镇压印度等地的独立要求，以求保住最主要的财富之源。
    英国退出世界霸主的地位，一个重要的标志是，世界各地原属英国的领土殖民地纷纷独立。因此，我们可以类推一下，当以美元为霸主的金融殖民地纷纷独立的时候，美国的衰落就无可避免了。美国今天所做的苦苦支撑的一切努力，无非是在维护其金融殖民、美元殖民的地位。如果美国现在就躺下治病，金融殖民地的独立将更快地出现，那么，美国的衰落就在会眼前。如果美国现在苦撑，也许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但是，当某一个时刻突然到来的时候，美国将难以抗拒地突然衰落。如果今天美国按照常态，该还钱就还钱，该降低生活水准就降低，该变卖就变卖，也许，日后还能给美国留下一些养老的资本。否则的话，面对未来的突然衰落，美国的结局将很惨。
    现在有人说，因为美国经济的“人质效应”，大家都与美国绑在一起，所以，有些人也不愿看到美国经济的彻底衰落。这种论调用英国的领土殖民地方式来类比，就好比有人说：如果印度独立，印度人的日子也许并不如继续做殖民地。这种貌似有理的论调，难以阻挡人们希望独立、希望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强大冲动。这一冲动之所以顽强地存在，是因为，不论英国还是美国，由于道德感的严重缺乏，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它们。所以，就像二战之后领土殖民地风起云涌地独立一样，面对美国的金融殖民，全世界的货币殖民地其实只在等待一个奋然独立的最佳时机。美国目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延缓这个时机的到来而已。越是延缓，后果就越是严重。未来，全世界的人们都会看到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