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游戏》：看懂洋人“窝里斗”

作者：刘仰

    “911”发生后，美国以极快的速度，调集精锐部队，向阿富汗这个贫弱的小国发起了一场战争，至今已有8年。美国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说是要消灭恐怖分子，但是，“恐怖分子”却越来越多。最近美国的一项调查指出，塔利班武装人员从几年前受严重打击后的7000多人，目前已增加到25000人左右。早就有一种言论说，本拉登其实已经死了，美国声称要抓本拉登，不过是它想继续留在阿富汗的一个借口而已。奥巴马在竞选总统的时候也宣称，要结束战争。但是，前几天，美国的一个模仿秀节目里，一名艺人模仿奥巴马自问自答：我说过要撤军，撤了吗？NO！前不久，我遇到《超限战》的作者之一王湘穗教授，专门探讨了一个问题：阿富汗对于美国究竟有什么现实利益，使得美国一定要在阿富汗呆下去？
    美国显然不像它说的那样，在阿富汗开战，让美国大兵流血牺牲，让阿富汗老百姓在鲜血和硝烟下煎熬，只是为了惩罚恐怖分子。近日读了一本书，《大国游戏》，该书对此问题有较准确的论述。今年，阿富汗的选举，搞得声势浩大，但是，选举至今依然没有结果，美国拿着舞弊做棒子在阿富汗吓唬人，又不确认到底有没有舞弊，舞弊有多严重，选举到底是否有效。这幕民主滑稽戏的背后，美国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实际上，它关系到美国在阿富汗的长期战略和政策。为了使读者对美国的阿富汗政策有更深入的理解，我想对美国阿富汗政策的历史背景多说几句。

    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在1994年出版了他最重要的一本著作——《大外交》，中文版70多万字。这本书的主要内容是纵观300年历史，对欧洲近代史上大国外交（包括美国）的回顾和总结，一直讲到里根和戈尔巴乔夫时代。其中，基辛格清晰地描述了曾经作为世界霸主的英国，对待欧洲大陆的长期外交策略：制衡，或者叫遏制。这个政策的核心简单说就是，欧洲大陆的力量如果团结起来，英国就不是对手。英国要保持长期的霸主地位，就要不断在欧洲大陆各国制造纷争。为了不让欧洲大陆一家独大，必要时英国就要扶植较弱的一方，目的只是为了用大陆力量抗衡或制约另一个大陆国家。只有欧洲大陆不团结，并且让这种“窝里斗”永远在英国的操纵下，英国才会保持强大。迄今为止，欧洲组成欧共体，英国是最不积极的国家之一，也是这个历史渊源在作怪。
    《大国游戏》一书让我们看到，昔日霸主英国的这一战略，如何被今日霸主美国吸收改造。当今美国是如何在实践基辛格总结的这个世界霸主的经验：当今世界，就是当年英国与欧洲大陆关系的放大版——孤悬海上的美国好比是放大的英国，整个欧亚大陆就好比当年英国面对的欧洲大陆。欧亚大陆的综合实力加起来，远远超过美国（军事实力可算例外，美国的军事实力占世界的一半）。因此，一旦欧亚大陆的国家和地区加强合作，美国就很容易成为次要的局外人的角色。当年基辛格和尼克松访华，打破中美坚冰，实际上就是要利用中国制衡苏联。虽然《大外交》只讲到里根时代，但是，里根时代以后，美国的国际关系策略，依然没有摆脱基辛格书中所描述的框架。尤其是近几十年来，中国的迅速发展，使美国感到不安。一方面，中国的强大阶段性地部分符合美国制衡欧亚大陆其他国家的利益，另一方面，中国这个特殊的国家，很愿意同别人搞好关系，比方说与俄国、与欧洲、与印度，合作领域越来越向纵深和广度发展。对于美国来说，一旦强大的中国成为欧亚大陆的粘合剂，美国将被迫出局。
     这就是我和王湘穗教授共同探讨的结论：美国在阿富汗是有长期战略目标的，反恐只是幌子；美国在阿富汗的战略目标，就是要在欧亚大陆打进一个楔子，显示美国在这一地区的存在，显示美国在这一地区的国际事务处理中，依然有很大的发言权；同时，在矛盾始终不能解决时，美国可以利用矛盾，离间欧亚大陆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合作关系。最近在阿富汗的选举滑稽戏，不过是美国这一战略的小手腕。奥巴马竞选时所说的撤兵，在我看来，要么是吸引选民的口号，要么是奥巴马当时还没有进入美国核心政治时的幼稚。因此，奥巴马成功当选后，他的政策并没有践行他的竞选口号。如果说中东巴勒斯坦地区，主要是针对欧洲和阿拉伯国家的楔子，那么，阿富汗就是主要针对中国和俄国的楔子。尤其是在石油政治中，阿富汗可以对中国与里海、伊朗等主要产油国的管道路线发生重大影响。中国的石油输送线另一条是海路，但是，印度洋及马六甲海峡已经成为美国控制下的瓶颈和咽喉，美国如果再控制住阿富汗，就能进一步完整地控制中国的石油生命线。
    王小东先生有一段论述很精彩。有人说，当前中美关系非常好。王小东先生认为，如果站在美国的立场，也许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因为，如果中国只是老老实实扮演一个美国需要的角色，那么，美国对中国就不会有太多的挑剔。然而，如果站在中国的立场，“当前中美关系非常好”简直就是一个谎言。我们很清楚地看到，在中国的周边国家和地区，美国不断扶植中国的敌人，或者向所有可能给中国制造麻烦的人提供慷慨的支持。其中，阿富汗是美国这一战略的重要棋子和步骤，美国的这步棋也严重影响到中国同巴基斯坦的传统友好关系。如果我们不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很难对众多国际事务有清醒的认识。
    《大国游戏》一书在很多国际关系问题上的论述，有不少精彩之处，我只是针对其阿富汗问题的章节多做了一点背景解读。国际关系与国内政治总是密切相关的，因此，《大国游戏》也对中国的国内政治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由于作者身处海外，看问题的角度与一些国内的崇美专家、学者不太一样，因而也值得了解。最后，我想超出本书的范围再说几句。
    《大国游戏》某种程度上是想告诉中国的年轻人，不要被当前某些知识分子理想化的美国蓝图、美国幻觉所蒙蔽，要看清大国政治的本质，就是利益的争夺和计谋的较量。一些鄙视中国的人常常说，中国人就会“窝里斗”。如果把世界上的大国看成一个小圈子，那么，这个由欧洲人主导的小圈子，几百年来，一直没有放弃过“窝里斗”。洋人的“窝里斗”是那些西方政治家心照不宣的日常游戏：当面握手，背后捅刀，桌上举杯，桌下踢脚，此类真实而虚伪的游戏在洋人那里从来没有停止过。我们不能只看到表面。因此，从另一个角度说，《大国游戏》一书似乎也在宣示一种观点：中国要向西方大国一样学会大国政治的“窝里斗”。所以我们没必要再指责中国人“窝里斗”，因为那是西方国际政治的基本素质和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