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要辩证地看待欧盟。从根本上说,欧盟不可能发展成为北约那样的军事战略集团,这就意味着,这个组织只能在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的框架内存在,具体地说就是在北约组织之下,服膺并服务于美国霸权及霸权控制下北约。指望这个组织冲击或者动摇美国的霸权体系或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无疑于痴人说梦。这是一个表面上对中国有利益关联的组织,实则仍然属于中国的战略对立面。
最近几天,有关英国脱离欧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英国就要举行全民公投以决定去留了,据说中国有关方面对这件事还相当在意,这就不能不让人因此说上几句了。
英国之于欧盟的去留,直接涉及英国与欧盟的关系,但这仅仅是这件事所造成影响的一个方面,除此之外,这件事还涉及到西方集团内部的关系,从更大范围来说,还涉及到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问题,对中国而言,至关重要的,恰恰就在这一点。
地球上的人类明显地分成几个世界,很长时期以来就是这样。以前有第一世界、第二世界和第三世界之说,现如今有西方世界、穆斯林世界、阿拉伯世界等。不同的定义下有不同的划分方法,有的世界很成体系,如西方世界;有的世界很不成体系,支离破碎,比如非洲黑人世界等,其中,为人所公认,最强势与最悠久的世界体系,就是资本主义世界体系。
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是近代以后伴随殖民主义走向世界形成并发展起来的,在其发展之初,其突出的特征表现为资本主义世界性的殖民体系,后来又有了资本主义全球范围的统一市场空间,接着又出现了资本主义全球范围的统一的政治空间,至此,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臻于完善,如果用具有一点学术性的词汇来概括,那么,所谓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就是全球范围的资本主义体系,即约束各个资本主义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各方面有机联系、关联互动的一个整体框架,包括统一的市场空间,大体上整齐划一的政治制度及基本一致的价值观念。当然,这个体系是在长期历史演进过程中逐渐发展完善的,先后经历了构筑发展、改组重建以及大规模结构性修缮等几个不同的历史阶段。现在人们所津津乐道的欧盟,就是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发展发育的高端成果之一。
中国历来同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密切相关。总体而言,中国在近代沦为半封建半殖民社会就是拜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之所赐,中国革命的发生与发展也是拜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之所赐,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人民就是在抗击这个体系的压迫剥削过程中走过来的。在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与中国发生联系的时候,资本主义各国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所以他们能组成侵略中国的八国联军,但同时他们彼此之间又有着深刻的利益矛盾,在组织八国联军结成同盟联手侵略中国之后不久,就爆发了世界大战,彼此之间进行血腥的厮杀。所以,自从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来到东方,古老的中国就只能在这个体系的夹缝中求生存、谋发展。那个时候,这个体系拼命要把中国“融入”其中,使中国成为他们殖民体系的一部分,如同印度那样,也如同埃及那样;而中国人民的一切抗争与奋斗牺牲,就是不让他们的这种“融入”得逞,否则,中华民族就要有亡国灭种之悲。因此,中国人民与这个体系的关系,根本上说就是斗争的关系,赶走帝国主义列强成为中国近现代伟大革命的主题。当然,斗争之外也有“合作”,在反抗最凶恶侵略者的时候,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也成为中国可以凭借利用的资产。
中国与欧洲国家的关系也是这样。以英法为代表的欧洲老牌殖民者是砸开中国大门,将中国推进半殖民地深渊的元凶,在英法的带领下,欧洲各国纷纷到远东到中国攫取殖民利益,但同时,中国也利用帝国主义者之间的矛盾与冲突求生存,求发展,比如北洋舰队主要装备德国制造的军舰,而著名的卢汉铁路则由比利时修筑,等等,这说明,即或是腐朽的清朝统治者,也清楚地知道应该在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框架下纵横捭阖、趋利避害。
进入一百多年的发展演变,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具有怎样的特点呢?
挟冷战胜利之余威,进入二十一世纪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得到了空前的加强,这个体系击溃了它最大和最具威胁性的对手--社会主义的世界体系,成功的将其肢解,并乘胜逐北、穷追猛打,进而实现了在全球范围内的大扩张。时至今日,它具有如下两个突出的特点:
一是现如今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与霸权的世界体系高度耦合,成为霸权统治世界所依托的基本平台与核心战略工具。
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在二战以前是群雄并起、互争雄长,由此先后引发了两次惨绝人寰的世界大战。经过两次世界大战的催化,这个体系内诞生了一个新猴王,这就是美国。美国依托过去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在改造的基础上构筑了符合美国需要的全球霸权体系,因此时至今日,所谓的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基本上等同于美国的霸权体系,二者之间高度耦合。现在,这个体系是如此庞大,以至于在这个体系内部也分出若干子体系,如北约、安第斯条约组织、美澳新同盟等,欧盟不过就是这诸多子体系中的一个。在这个体系内部,以美国为核心,按照远近亲疏分成核心层、中间层与外围等几个圈子,彼此之间也存在明显的利益纠葛与分歧。但不管怎么说,在整个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之内,在可预见的历史时期里,没有哪个国家或那种力量能够挑战美国的地位,美国的霸权领导地位无可动摇;而可能挑战与撼动美国霸权地位的,都是来自这个体系之外的力量,过去是苏联,现在是中国、俄罗斯、伊朗、朝鲜以及各种恐怖主义组织。
二是现如今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对于人类发展的意义,已经是消极性大于积极性。
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高峰,在其上升时期,这个体系尽管非常残忍,带有强烈的血腥味,毕竟极大地促进了人类的发展与进步,其积极意义要大于消极意义。到了二次大战以后,这个体系经过一番霸权式的改造与更新,仍然焕发出相当的活力,在推动技术发展与进步方面不乏亮点。当此之时,虽然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其积极性与消极性已大体各半,但积极意义依然还是突出的;冷战结束以后,这个体系开始了新的无耻的堕落,突出地表现为战略大扩张和爆发空前的经济与金融危机,前者乃赤裸裸地新殖民主义,把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亚、叙利亚等世界很多地方的人们推进水深火热的灾难深渊;后者则变本加厉地剥削全世界,利用他们的技术与经济优势,其中特别是货币优势,滥印钞票,剥削掠夺全世界人民。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在人类这个地球上制造了惊人的贫富差距,使如今的世界成为人类有史以来发展最不平衡的历史时期之一,资本主义国家剥削落后国家的状况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和减轻,相反愈加沉重,多数欠发达国家所面临的灾难更加深重,其发展的前途与出路更加渺茫。尽管资本主义世界的政客们大言不惭地宣称他们的模式就是人类的出路,但迄今为止几乎所有按照他们药方治病的落后国家--这些国家主要集中的非洲、中东和拉美,一概变得更加落后,并且未来也毫无希望。在这个时候,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就已经完全堕落成为人类的枷锁,因而其积极意义也就暗淡无光。人类的使命就是砸碎这个枷锁从中解放出来。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在金融危机之后重放光芒,原因概在于此。
现如今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对中国而言也是这样。就总体而言,这个体系依然在压制中国的发展崛起,比如此前一个时期,人们对欧盟给予中国市场经济地位抱有莫大的希望,到头来结果却大失所望,号称与中国关系很友好、很密切的欧盟,这时候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其实,当今中国与当代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的关系同过去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依然是斗争的关系,只是由于各自条件地位的演变,彼此之间的“合作”多了一些,但说到底,中国仍然不是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一员,中国依然是中国,只不过是在借助资本主义的因素发展自己而已,类同于过去洋务运动“师夷之长技”,所不同的是,当年一些人高喊“制夷”,而现在一些人则不讲“制夷”,而是大讲特讲“融入”,妄想中国也能融入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之中,成为其中高傲得意的一员,用老百姓的话就是攀高枝。应该说,当代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并不拒绝中国的“融入”,相反,这个体系还特别想把中国“融入”其中,但是,这种“融入”并非是如梁山伯英雄入那样伙,在聚义厅或者忠义堂(西方政治语义喜欢称之为俱乐部)座上一把交椅,允许中国继续保留其固有的模式与固有古老文化基因,而是要融化中国使之失去本源而与西方同色,使之驯化皈依,成为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的苦力与杂役,其地位与作用大致等同于西方国家里的黑人,甚至可能还不如黑人。
当代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呈现有三个鲜明的特点。
一是普世价值。这是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在政治方面最新与最高成就。在西方政客的鼓噪下,普世价值显然成了人类最高乃至最后的价值体系,所有人类社会在思想价值上都应该向着这个高地或高峰攀登,否则就是叛逆与邪恶。
二是全球化。这是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在经济方面最新与最高成就。这个全球化其根基是私有化、市场化,这是当代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开给一切欠发达国家的基本药方,只要吃了这付药,这些国家就完全有可能成为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附庸,与这个体系的关系就要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从而失去自己的独立性,而只能在依赖的道路上愈陷愈深、难以自拔。
三是霸权当道。这是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在军事与国际战略方面最新与最高成就。对比一下历史,人们就可以发现当代人类社会霸权的严重性:人类历史上从未有任何一个霸权国家像如今的霸权那样占据如此绝对的优势,如果再加上美国可以支配的整个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内的军事力量,可以说,全世界其它一切力量加在一起也只能占现如今人类霸权军事力量总和的一个零头。挟如此绝对的军事战略优势,霸权国家在地球上横冲直撞、为所欲为,打着维护世界秩序的幌子,事实上充当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保护神,挥舞大棒镇压打击被压迫国家和被压迫民族。
对待当代这样一种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中国应该采取怎样的态度与立场呢?
一些中国人相当醉心于融入其中,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这些人缺少基本的历史传承意识和民族沧桑感情,而只为眼前的利益所诱惑,他们认为,只要手里有钱,有机会直接地享受资本主义世界的阳光、空气和水,这就足够了。至于中华民族是否绵延,国家是否还有独立,这一切都与己无关、毫不足惜。这些人甚至连洋务运动的那些人都不如,搞洋务运动的那些人还要“师夷之长技以制夷”,而当今中国的这些人绝不“制夷,而是拼命地要使自己也成为“夷”--外在的表现就是头发不黄赶紧染黄,最好说汉语结巴而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一举一动都是西方人的做派;内在的表现就是皈依上帝,信奉西方价值,而将中国的传统文化视若粪土,从历史到民族都予以彻底地否定。
如果中国真的这样干,这样的中国还有未来吗?
显然,如果上述这些中国人的理想得以实现,那么中国就没有未来只有消亡,所谓的“一体化”,其实质也就是是消亡到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中,就像把一盒墨水洒到一个湖泊里一样。
但是,上述这些中国人尽管呼声很高、势力很盛,但充其量也只是极少数人,绝大多数中国人并不同意他们的主张。绝大多数中国人坚持认为,中国还是要走自己的路,要发展自己、复兴自己,从而实现国家与民族的伟大崛起,这才是中国的未来与出路。
站在这样的角度看待当代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自然而然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即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总体上说是中国的对立面,在这个体系之下,中国崛起要冲破层层阻力与重重遏制。事实已经越来越清楚地表明,中国每前进一步,每上升一个台阶,都相对应地要冲破这个体系的限制与束缚,中国越是发展进步,与这个体系的斗争与冲突就越发激烈。砸烂这个体系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这二者之间是正向的关系,而不是相反,指望在这个体系的框架内或者在这个体系统治世界的条件下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根本没有可能。
所以,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发生裂变,特别是这个体系在某些方面表现出四分五裂、分崩离析的迹象,这符合中国的长远和根本利益,对此中国应持欢迎的态度。
具体地说,第一,中国需要辩证地看待欧盟这个组织。很长时期以来,见诸于公开舆论,中国对欧盟的发展抱有相当的热情与相当大的期待。很多人认为,从战略高度上说,欧盟可以成为平衡美国一超独大的世界战略一极;从经济上说,欧盟有强大的经济实力,是中国可资信赖的合作伙伴,等等。应该说,一些中国人有这样的感受感想不无道理,但这只是其一而没有考虑到其二,从根本上说,欧盟不可能发展成为北约那样的军事战略集团,这就意味着,这个组织只能在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的框架内存在,具体地说就是在北约组织之下,服膺并服务于美国霸权及霸权控制下北约。指望这个组织冲击或者动摇美国的霸权体系或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无疑于痴人说梦。
正因为这样,所以多年来尽管欧盟与中国之间打得火热,但它同时也屡屡在人权、西藏等问题上向中国挑衅、发难,表现出同中国之间根本性的分野。所以,这是一个表面上对中国有利益关联的组织,实则仍然属于中国的战略对立面,如果它有什么萎缩、退步的表现,比如英国退出之类,从长远而言,对中国不啻是一件好事。也许,一个分散乃至四分五裂的欧洲将更有利于中国的经济贸易。
第二,中国也需要辩证地看待同英国的关系。此前有一阵子,有人把中英关系炒作到离谱的程度,什么英国要做中国在欧洲最好的伙伴,什么美国的铁杆盟友倒向中国,等等,给人的印象,好像中英两国已经结成刎颈之交一般,忽悠得好不乐乎。只是在英国再次指责中国南海立场,声色俱厉地要求中国遵守所谓的国际仲裁之后,这股热潮才有所消退,中英关系的热炒才有所降温。
上述这些炒作忽视了这样一个基本事实,即英国是美国真正的铁杆盟友,如果用世俗关系来形容,他们之间是货真价实的父子关系,远不是中国自诩的与美国那种半真半假的“夫妻关系”所可以比拟的。英国不但是美国的帮手,而且还是美国的打手,如果中美之间发生冲突,英国将毫不犹豫站在美国一边狠揍中国,这一点没有任何疑义。
所以,对中国而言,中英关系就是一种临时性的利益交换关系,说什么友谊、合作,统统都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曾经的大英帝国日渐衰落不见起色,这完全符合中国的利益,中国应该乐见并推动这一趋势的可持续发展。
最后,说说中国应该怎样看待英国举行全民公投并有可能退出欧盟这件事。
英国的卡梅伦政府允许英国就脱离欧盟与否的问题举行全民公决,有人可能将其解读为民主,但在笔者看来,这是约翰牛在战略上的一种狡诈手腕,卡梅伦是在用这种办法敲欧盟的竹杠。须知,制衡欧洲历来是英国的基本国策,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还是这样。在英美的战略手册上,欧洲大陆只能由美国或者英国来控制,而不能为任何其它国家所控制了,苏联与俄罗斯固然不行,德国同样不行,法国也照样不行。不让任何一个国家在欧洲大陆居主导地位,只有这般才能巩固以英美为核心的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才能使这个体系高效地为霸权秩序服务。可以说,英国就是美国在欧盟的代理人,而历届英国政府都在很好地扮演着这样的角色。现在,卡梅伦政府操起公投这件利器,可谓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如果公投后英国继续留在欧盟,英国今后就可继续拿脱欧来要挟,以换取更大的利益;如果退欧主张占上风,则卡梅伦之流还可以用重新规划英国与欧盟的关系向欧洲大陆敲诈,总之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假亦真时真亦假,怎么干英国都只占便宜不吃亏,而把欧盟玩得个不亦乐乎。
同时还不能不考虑到,英国这样做肯定得到了美国的首肯,也许还得到了美国的授意,因为这样做符合美国的利益。别看美国公开表态不赞成英国脱离欧盟,这只不过是场面上的双簧表演,当不得真。
正因为这样,所以俄罗斯的普京才巧妙地以自己的困惑来提示人们,说他不知道卡梅伦允许举行公投要干什么。其实普京对于卡梅伦的伎俩应该洞若观火,他只不过是用这种方式提示一下人们要深入思考而已。
现在,有人炒作什么中国坚决反对英国脱欧,还什么“背后藏三大原因”,诸如“北京希望借助与英国日益密切的关系影响欧盟的对华政策”,“英国为中国进入庞大而难以打入的欧洲市场提供了关键通道”,“伦敦在人民币国际化战略中处于关键之类”,这真是笑话奇谈,中国有那么浅薄,有必要去咸吃萝卜淡操心吗?笔者以为,中国完全不必对这件事去说三道四,更不可表示什么立场与态度,静观其变,看看欧盟与英国佬他们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中国人历来都这样看待历史和看待人类社会。如今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已经越过其顶点开始它的下行曲线了,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变化,而欧盟因为英国公投所造成的危机,不管这个危机都多大,都将很好地加强这一曲线,对此,一切爱国的中国人不妨采取白发渔樵的态度,把与此相关的一切事都付诸以笑谈,当成一场难得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