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融时报》的专栏作者嘉南·加内什(Janan Ganesh)讨论了西方民主制度下的人才问题。他认为,也许自由主义只是在消灭“伟人”,甚至包括出色的人。
苏纳克搞政治就好像他刚上完“如何搞政治”的课程。他的手势和说话有些是死记硬背的,在战术上是公式化的,转来转去,毫无定力。在一个繁荣的民主国家,苏纳克将是一个很好的唐宁街幕僚长,他对空缺的议会席位有着敏锐的洞察。
事实上,这位前英国财政大臣是保守党阵营中最佳的首相候选人。无论如何,他在最近几年火箭一般上升,这说明英国议会中可悲地缺乏竞争。
但不要以为除了英国外,其他地方会更好。
在美国,两个地位最高的民主党人,一位早过了退休年龄,还有一位笨拙不堪。
最近一次德国大选,舒尔茨与拉舍特在一场沉闷的选举中对决。
过去六位澳大利亚总理在4年一轮的任期里,都没有给人留下足够的印象。
十年来,意大利有两位叫马里奥(马里奥·德拉吉和马里奥·蒙蒂)的全球精英当上总理,凌驾于缺乏声望的国内政治家之上。
西方民主出现了人才问题,这已经是个世纪性的问题。卡梅伦头脑聪明,举止得体,在2001年进入议会后,五年内轻而易举成为保守党领袖。十年后,当卡恩因丑闻退出政坛时,法国社会党只能转向毫无主见的奥朗德。看看现在的主要民主国家,真是惨淡。的确,马克龙干任何白领职业都会很出色。那么,还有谁不平庸呢?
英国保守党党魁候选人(来源:英国独立电视台)
我们可以把这一切归结为选民的偏好,比如选民们可能疏远能在世界历史上留名的人物,而去选择不入流的人。但人才供应是更大的问题。有能力的自由派或温和派中,很少有人会去搞政治。原因很简单,金融、公司法专业毕业生的薪酬超过其他专业,在过去一代人中差距还在扩大。
卡梅伦出生不穷,但他认为自己搞政治收入吃了亏,到离开政坛后,他快速地增加了收入来弥补损失。现在政治家的生活被过度曝光也是原因,传统的新闻界严格保守肯尼迪和密特朗的秘密。即使今天传统新闻界还坚持这样做,也挡不住那些拥有拍照手机和推特账户的公民。
在这种背景下,过去十年的动荡就不难理解。从理性上讲,把民主的危机归咎于结构性力量是合理的,这包括制造业工作的减少,新媒体的兴起。在我们的历史观中,政治学已经变成了马克思主义的附属,如果还不是经济学的话。尽管“伟人”理论表面上庸俗,但强调个人能动性的“伟人”理论还是有道理的。也许自由主义只是在消灭“伟人”,甚至包括出色的人。
强调个人而不显得势利是很难的。因此,要看到一个人的学术专业素养和政治能力之间没有直接联系。杜鲁门是个失败的服装设计师,但北约和马歇尔计划证明他是20世纪下半叶的设计师。麦克纳马拉的简历可能是美国最好的,但他是一个破坏性极强的国防部长。
问题是,在足够大的样本量下,在最优秀的人涌入私营部门后,一个国家能否生存下来?从某种意义上说,民主资本主义正在自我侵蚀。在允许私人部门享有高薪和隐私的情况下,政治变成了一场傻瓜游戏。由此造成的法律和制度的衰退反过来又威胁到经济。
如果保守党的马戏团让你苦恼,那么工党也不会更好。在工党的影子政府中,伊薇特·库珀在议会干了四分之一个世纪却没有留下多少印记,埃德·米利班德是一个失败的前领导人,这就是工党的资深人士。相比之下,“专制”政体给官员们足够寻租空间和容忍过失,来留住人才。
最新出版的香港末代总督彭定康的日记,本意是讲述英治香港。这批人的退场让读者留念这类聪明、有管理能力、不教条的政治家。彭定康甚至不是保守党阵营中的杰出成员,当时保守党阵营中有一位40岁当上王室律师的肯·克拉克,还有商业上很成功的迈克尔·赫塞尔廷。相比之下,现在英国可能很快会由一个在议会演讲中把“cock”挂在嘴边的人来管理(指英国前贸易大臣彭妮·莫当特)。
民主的危机和餐馆业和希思罗机场的危机一样,你就是找不到好的雇员。
(文/嘉南·加内什 译/观察者网 宁栎)
(本文发表于2022年7月19日英国《金融时报》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