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美国等国出于防范恐怖主义袭击的安全需求,不得不临时关闭了其在中东和北非的大批外交机构。关于这一行为的阴谋论也随即浮上前台。
阴谋论之一:总统阴谋论。由于美国总统无法再承担一起“9·11”级别的针对美国的成功打击,美国可能不惜夸大其词,虚报面临威胁的程度,在舆论上“先发制人”,为可能面临的大规模攻击提前进行公关。这一阴谋论的次要受益者是美国国务卿。用最保守的方式即闭馆以免美国外交人员受到严重伤害,避免美国驻班加西领事馆受袭事件再度发生,则可保全美国国务卿的地位。所以,对于这次美国情报系统侦获的恐怖袭击线索,美国宁可言其重,不能信其轻。
阴谋论之二:国安局阴谋论。因斯诺顿披露美国政府在国内外广泛监听而备受质疑的国家安全局急需证明其使命的正当性,需要美国民众接受“以民权换安全”,需要各国认可美国侵犯他国信息空间是为了美国“正当”的国家安全。因此,美国国家安全局可能刻意夸大这次威胁的严重性,以度过这个被动的时节。
其实,无论是总统阴谋论还是国安局阴谋论,都传递出美国是出于政治需求刻意夸大恐怖主义威胁严重性的信息,由此产生的效果却是掩盖了美国反恐理论和实践的脆弱之处。
美国反恐理论的脆弱
美国关闭其驻外外交机构充分暴露了美国过去十年的反恐战争很是失败。
美国反恐成功与否的标准是什么?其一是能否成功阻断新的针对美国和西方的大规模恐怖主义攻击的发生;其二是能否成功逆转针对美国实施类似“9·11”事件那样的大规模恐怖主义攻击的思维与实践。
这次美国政府表示已侦知“基地”组织将实施“9·11”事件级别的大规模恐怖袭击,也就是宣布美国过去十年的反恐战争未能逆转针对美国的恐怖主义思想与行为,表明美国的反恐理论输给了针对美国的恐怖主义理论,正是后者激励着一轮又一轮针对美国的恐怖行动。
当然,美国没有全输。至少美国在过去十年间还是预防或者制止了上百起针对美国的新的恐怖主义袭击。所以美国反恐不无收获。由于全球化时代的国际恐怖主义呈跨国趋向,针对美国的恐怖主义不仅可能对全球稳定造成损害,美国反恐成败也多少影响他国的反恐绩效。因此,人们没有理由期望美国反恐失败,尽管美国的反恐理论与实践本身距离成功还相差甚远——尤其是按照美国是否挫败了针对它的恐怖主义理论并且拉回了恐怖分子的“心”这条判据。
美国反恐如此成败参杂,其重要原因是其最新版本的反恐理论出了问题。不妨考察两个过去的例子。美国曾长期把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巴解)视作恐怖组织,在其眼中这也不乏依据。巴解分支机构曾对参加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的以色列运动员实施攻击,它们还曾多次劫持国际航班,造成严重伤亡事件。但当美国认识到要根本解决以色列的安全问题就必须同巴勒斯坦对话时,美国就承认了巴解组织是巴勒斯坦人民的合法代表。另一个例子则是美国正计划于2014 年从阿富汗撤军。最近传出了美国计划与阿富汗塔利班组织在多哈对话,美国总统奥巴马还要求为了解决阿富汗冲突,阿富汗政府也应同塔利班进行对话(这已遭到卡尔扎伊政府的坚决反对)。
巴解和阿富汗塔利班,一个曾是美国认定的标准的国际恐怖主义组织,一个是目前还被美国认定的曾庇护“基地”这个国际恐怖主义组织的机构,它们曾经或现在还是美国的打击对象。但或出于根本保护盟国以及地区稳定,或由于美国缺乏长期对抗的决心与资源,美国在历史的不同阶段还得与其妥协。那就表明了美国事实上不可能兑现“反对任何形式的恐怖主义”的口号。在特定时候,美国可以根据国家利益的需求做出调整,经由与恐怖主义的妥协来换取安全利益,顺便争取化敌为友,以利逆转恐怖主义,使其成为合作伙伴。既然如此,美国现在为何不愿正视“基地”组织的反美缘由,放弃“反对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呢?鉴于现实需求与过往实践,美国也许应该将反恐理论调整为如下格式:“美国反对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包括它自己实施的恐怖主义,但也认识到各种恐怖主义各有成因。美国愿意同包括恐怖主义组织在内的各种力量一起努力,共同排除恐怖主义根源,治标治本,合作实现人类和解与和平。”
美国反恐实践的脆弱
美国这次关闭20多个驻外使领馆,除了宣告美国十年反恐理论再一次破产外,还在传递以下一些信息:美国虽有可能侦知新的恐怖袭击的时间,但无能力知其地点;美国通过监听监视获得情报,但无法确知情报真假;恐怖主义者大可不断炮制信息,真假结合,扰乱美国安全。
美国政府近期大规模闭馆,表明即使美国政府监视监听世界信息的能力再强,它也不能准确获知下次攻击的全部情报,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表明了美国反恐能力的脆弱。闭馆是最为消极的防守,难道白宫面临危险也该闭宫吗?难道五角大楼遭到危险就应关楼?难道美国某些驻外机构全年受到威胁,它们就应该彻底“打烊”?究竟是应该由美国来控制恐怖主义者,还是让恐怖主义者来倒逼美国?
显然美国遇到严重威胁就闭馆的做法是错误的。这无疑给予反美恐怖主义者以启迪:将来可随时制造动静以迫使美国驻外机构闭馆。美国将随着恐怖主义的指挥棒而起舞,这十分荒谬。
美国更为需要的不是闭馆,而是对话。美国既然能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这个它曾经认为的标准的国际恐怖组织对话,美国既然愿意同庇护了“基地”组织的塔利班方面对话,为什么不能同“基地”组织本身对话?
美国既然已经有那么多的“不讲原则”,再多一次“不讲原则”又有何妨?美国先前的每一次“不讲原则”,都是小局服从全局,考虑更为长远的安全利益。美国虽然反对在其心目中的巴解恐怖主义行为,但通过务实对话还是认可了由其领导的全巴勒斯坦民族独立事业,并合作造就了阿拉法特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地位,后者所领导的政治力量最终由于相对温和的政治立场而成为代表巴勒斯坦民族权力中心的主体,这就是美国与巴勒斯坦的双赢。美国的这一智慧,应该在同“基地”组织的斗争中得以体现。
无论美国反恐理论之刚性还是其闭馆反恐之虚弱,无不反映出美国反恐先天不足,后天失调。那个曾经因生猛威武地严惩德寇和日帝而备受尊敬的美国不知哪里去了。
“反对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必须首先从美国做起。美国没有任何证据就对伊拉克发动军事行动,造成十多万伊拉克民众死亡,更给伊拉克带来巨额财产的损失,这不能不算美国推行的国家恐怖主义。美国军队即使从伊拉克撤出,但美国政府对侵略伊拉克没有任何忏悔和赔偿,又如何表明美国的国家恐怖主义比起“基地”组织的恐怖主义有高尚之处呢?如果美国犯下的国家恐怖主义的罪行可被原谅,那么美国是否也听取一下“基地”组织或者任何美国的敌对势力是否也有些动机是可以被理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