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时报》网站9月22日刊登《美利坚分裂国》一文,作者为新美国基金会高级研究员李·德鲁特曼。文章全文如下:
两党地盘固化
看到媒体无休止地报道这场很可能势均力敌的总统大选,倘若有人认为政治竞争在美国仍然长盛不衰,那也情有可原。
但是,看看大多数州和国会的竞选,就会发现不同的局面:大多数地方已经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两党选举竞争。美国与其说是一个两党制国家,不如说正在变成两个一党制国家。
大多数大城市、大学城、东北海岸和西海岸都是深蓝色的民主党控制区。大部分南方地区、大平原、落基山州和其间的郊区和农村地带是鲜红色的共和党控制区。两党不是直接相互较量,而是逐渐占据各自的地盘,交叠部分越来越少,共同问责日益消失。它们听取迥然不同的选民的意见,有着迥然不同的优先重点。它们面对的少得可怜的选举激励都要求它们扩大而不是缩小这些日益严重的分歧。总统候选人也在忽视全国大部分地区,而专注于几个总是具有特殊重要性的摇摆州。
尽管不公正划分选区的行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众议院选举为何缺乏竞争性,但无法解释参议院或者选举人团的问题。无论展开多少超越党派重新划分选区的行动,都无法消除以地区为本、赢者通吃的选举与两极分化、地理隔绝的政党基本脱节的弊端。
这些模式很可能会延续下去:当前的党派地理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政治结盟。在世界各地,城市地区往往比较左倾并信奉世界主义;农村和郊区则往往比较保守并信奉民粹主义。
美国失去这种平衡已有数十年,因为新政使得城市自由派和南方的农村保守派结成了匪夷所思的民主党同盟。只要不把民权问题列入议程,这个同盟就能维系下去。然而,即便在动荡的上世纪60年代过后,还是历经50年时间才巩固了现有格局。
缺少有效竞争
此外,随着美国更多的地方变成一党地盘,这些地方的另一政党意识到无望取胜,所以缺乏投资展开动员和政党建设的动力。这种投资匮乏使得潜在的未来候选人进一步减少,并且导致未来的选举越来越不可能出现竞争。
这些趋势对于国会民主党人来说尤其是个坏消息,因为他们的支持者更密集地集中在城市地区(从而减少了他们的众议院席位),而且在非大选年投票的可能性较小(非大选年是大多数州进行州长选举的年份,从而使得该党缺少重要的州领导人)。
围绕未来缺少选举竞争的问题,乐观看法认为,这样使得国会议员不必时常为竞选连任的问题担心,批评者认为这会促使议员们实施短期而狭隘的立法。也许所有这些保险的席位最终可以让议员们得到解脱,促使他们思考下一个选举周期以外的东西,并再次成为真正的政治家。
深层问题在于,一个缺少有效的两党竞争的体系是一个完全朝着反方向推进的体系。如果绝大多数席位牢牢掌控在一个政党或者另一个政党手中,候选人就缺乏竞选连任的动力,也就不会主动去争取另一个政党的选民。要想形成一个机能良好的国会,这不是个好兆头。
相形之下,在两党竞争最激烈的上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期间,国会也许处于最顺畅和最有成效的状态。原因之一是竞争保证了稳定的人员调整率,新纳入人员是数量相对平稳的抱有新理念的新议员。竞争还会鼓励议员们达成协议以创造有助于他们当选的政绩。
议员们如今不再这样做了,因为没有必要。华盛顿一度存在的两党和谐关系是这种潜在选举形势的产物。要想重新形成这种有益局面而不纠正潜在问题,那就像是在河上架桥而不给桥塔打地基一样。
难以认清问题
当然,有些迹象表明,我们或许已经达到了选举无竞争状态的最低谷。例如,在总统大选中,蓝色州今年较往年蓝色有所减退,红色州的红色也有所减退。今年的分裂选票也很可能会增加。如果共和党真的成为唐纳德·特朗普的政党,而民主党继续吸引被特朗普疏远的温和而重商的共和党人,同时放弃怀旧的劳动阶层白人选民,就可能会使一些州和国会选举更具竞争性。改变人口构成(尤其是在移民人口越来越多的地方)可能也会改变竞争态势。还有些迹象表明,党内分歧逐渐破坏了长期以来的党内团结,为缔结新的跨界同盟提供了可能。
不过,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些新出现的趋势需要助推。也许我们需要反思赢者通吃的选举模式,尤其是单一席位的众议院选区的选举模式——该模式加剧而不是消减了日益严重的地理两极分化,加大了两党显示党内多样性的难度。
我们采取的这种单一席位、赢者通吃的选举方式在发达民主国家相对罕见。这些不是宪法的要求。宪法让各州决定如何选举自己的代表。事实上,许多州起初实行的是多席位的选区。恢复这种做法可能比划定混合城市和农村地区的竞争性选区简单得多。这样就能降低两党不同派别把成员送入国会的难度,使党内更具有多样性。这样还可能会催生一些较小的地区性政党,因为多席位使得候选人不需要得到广泛支持就有可能获胜。这些进展将增大国会达成一致的可能性。
不过,选举改革的第一步是承认这个国家存在的问题。在数十年时间里,我们曾有过相当激烈的选举竞争,所以当时没有理由对我们的选举制度感到担心。不过,那个时代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