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非常重视文艺工作在抗战中的作用。他认为:“我们要文武两方面都来。要从文的方面去说服那些不愿停止内战者,从文的方面去宣传教育全国民众团 结抗日”,文艺家“要到前线上去鼓励战士,打败那些不愿停止内战者”,既“发扬苏维埃的工农大众文艺”,又发扬“民族革命战争的抗日文艺”,这是抗战文艺 “伟大的光荣任务”。在毛泽东的领导下,文艺战线为抗战胜利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文艺事业也在抗战中获得了巨大的进步。
“保安人物一时新”
随着全民族抗战的形成,共产党的处境有了很大的改善。在历经了10年艰苦反“围剿”之后,共产党获得了名义上的合法地位。国民党对根据地的封锁不那么紧了,人员甚至可以往来自由。根据地朴素平等的风气,共产党人坚决抗日的态度,强烈地吸引着全国心向抗日的文化人。
1938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鲁迅艺术学院作报告
1936年9月,被国民党拘禁3年多的作家丁玲恢复了自由。她在离开南京后,选择奔赴西北,成为第一个到达延安的文艺家。毛泽东对她的到来表示了欢迎,不但亲自和周恩来、张闻天、博古等领导人为她举行欢迎宴会,会后还赠《临江仙》词一首:
壁上红旗飘落照,西风漫卷孤城。保安人物一时新。洞中开宴会,招待出牢人。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阵图开向陇山东。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
毛泽东等真挚热情的态度,加之延安充满生机活力的氛围,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文化人的到来。包括后来担任中宣部副部长、全国文联副主席的周扬,哲学 家艾思奇,作家周立波、杨朔、萧军,音乐家冼星海、贺绿汀,诗人何其芳、卞之琳、艾青,漫画家华君武……都是在这一时期到的延安。如果将名单全部列出来, 就会发现差不多囊括了新中国成立以后各个文艺领域的精英人物。
他们的到来,大大改变了根据地的人员构成。之前在南方苏区几乎全都是军人和农民,鲜有文化人存在。而此时的黄土高原上,除了穿土布军服的战士和戴白羊肚头巾的农民,还多了不少文艺工作者。
怎么看待他们,就成为首要的问题。
土地革命时期,党在这个问题上曾犯过“关门主义”错误,对包括知识分子在内的中间阶层,不论青红皂白,一概排斥在外,把自己搞得非常孤立。
毛泽东深刻吸取了这个教训,在1939年12月《中央关于吸收知识分子的决定》中指出:“共产党必须善于吸收知识分子,才能组织伟大的抗战力 量,组织千百万农民群众,发展革命的文化运动和发展革命的统一战线。没有知识分子的参加,革命的胜利是不可能的。”毛泽东下了很大力气。1936年,丁 玲、成仿吾、李伯钊等34人发起成立中国文艺协会。这个协会是全国最早成立的抗战文艺团体,毛泽东给予了大力支持,协会的名称也是毛泽东提议的。在11月 22日的协会成立大会上,毛泽东作了重要讲话,提出了抗战“我们要文武两方面都来”的意见。
1938年4月,毛泽东亲自参加创建了鲁迅艺术学院(简称“鲁艺”)。鲁艺汇集了包括茅盾、冼星海、艾青、何其芳、华君武、孙犁在内的当时延安一多半的文艺家,培养了穆青、贺敬之、王昆、于蓝等一大批杰出学员,堪称群英荟萃,为抗战文艺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学院以鲁迅命名,本身就包含着毛泽东对抗战文艺发展的期望。毛泽东与鲁迅素未谋面,但对这位伟大的文学家、文艺战士极为崇敬。他称鲁迅为“中国 的第一等圣人”“现代中国的圣人”,自认“我算贤人,是圣人的学生”。在与周恩来领衔发出的《创立缘起》中,毛泽东说:“在抗战时期中,我们不仅要为了抗 日动员与利用一切现有的力量,而且应该去寻求和准备新的力量,这就是说:我们应注意抗战急需的干部培养问题。”“艺术——戏剧、音乐、美术、文学是宣传鼓 动与组织群众最有力的武器;艺术工作者——这是对于目前抗战不可缺少的力量。”“我们决定创立这所艺术学院,并且以已故的中国最大的文豪鲁迅先生为名,这 不仅是为了纪念我们这位伟大的导师,并且表示我们要向着他所开辟的道路大踏步前进。”
不久之后,毛泽东再次到鲁艺,就“如何做艺术家”提出了更具体的想法。他说:“我们的两支文艺队伍,上海亭子间的队伍和山上的队伍,汇合到一起 来了。这就有一个团结的问题。要互相学习,取长补短。要好好地团结起来,进行创作、演出。”“要下去,要到人民生活中去,走马看花,下马看花,起码是走马 看花,下马看花更好。我们要有大树,也要有豆芽菜。没有豆芽菜,怎么能有大树呢?我不懂文艺,文艺是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日本帝国主义的武器,创作好 像厨子做菜一样,有的人作料放得好,菜就好吃。”
据艾思奇的《延安文艺运动纪盛》记载:鲁艺成立一周年、二周年、三周年和五周年,毛泽东都到鲁艺讲了话,这些讲话大都很生动、很重要,寄托了他对延安文艺乃至整个抗战文艺发展的殷切期望。
毛泽东自己作为文人,也乐于同文化人交往。延安不大,毛泽东经常从自己的窑洞出发,信步走到某位文艺家的住处,同他们谈天说地,他曾同萧军谈 《聊斋》,与茅盾论《红楼梦》,谁有了好作品,他也及时给以赞扬。1939年,《黄河大合唱》首演,毛泽东参加了音乐会,据冼星海记载,毛泽东“还叫了三 声好”。
除了根据地,毛泽东还时刻关注着国统区的文艺动向。1939年12月,毛泽东向鲁艺戏剧系主任张庚提出,延安也可以上演一点国民党统治区作家写 的作品,比如曹禺的《日出》,并要求集中延安一些好的演员来排演;1940年,国民党的西北摄影队到内蒙拍摄影片《塞上风云》的外景路过延安,毛泽东亲自 设宴款待。席间毛泽东关切地询问他们在国统区的生活工作学习情况,在听取了领队应云卫介绍影片的情况后,毛泽东称赞影片较好地体现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精 神,是一个很有意义的题材。之后,还特别致电贺龙、关向应,请他们对同去的上海画家沈逸千的战地写生队加以保护。
在毛泽东的引领下,这一时期,党对文艺的基本态度是包容与积极支持的。这一时期,延安文艺界十分活跃,各种团体、刊物、作品如雨后春笋般生长出来。
文艺与群众结合,“从此天下太平矣”
1939年12月1日,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了《大量吸收知识分子》的决定
文艺家们满怀希望地奔向延安,但时间一久,问题出现了:亭子间队伍开始不太适应山上的环境。据周扬回忆,当时有些文艺家“没感觉到是进入了一个 新时代,没感觉到有一个要熟悉面前这些新对象的问题。他们还是上海时代的思想,觉得工农兵头脑简单,所以老是想着要发表东西,要在重庆在全国发表,要和文 艺界来往,还是要过那种生活。身在延安,心在上海,心在大城市”,“这些人都三四十岁了,有自己的一套,而且有些作家的架子还蛮大的”。
毛泽东十分关心的鲁艺,也有类似的情况。19 41年前后,抗战进入紧张时期,鲁艺仍然坚持“正规化”“专门化”的思想。学院派十足的音乐会,《太平天国》《钦差大臣》等大戏、洋戏充满舞台。鲁艺所在 的桥儿沟,隔壁就是农民的场院,但不少人把自己关在窑洞里,不和农民来往。不少从前线回来的人发出这样的疑问:前方缺乏剧本、歌曲,“堡垒里的作家为什么 躲在窑洞里连洞门都不愿意打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提高是否就是不叫人看懂或理解不了”?
1941年到1942年,随着日军加强“扫荡”和国民党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根据地生活非常困难,人们普遍情绪苦闷、火气牢骚大,各种问题也进一步显现出来。
例如,1942年2月党内整风开始以后,不少知识分子将批评矛头对准了自己队伍中的“不平等”:一般同志走路,领导干部骑马是不平等;一般同志 七八个人点一支蜡烛,领导干部点两支蜡烛是不平等;后勤部长窑洞的窗子中间安了一小块玻璃,也有人说不平等。有的人还把点名批评领导同志的文章挂在延安的 闹市区,前往观看的人川流不息。王震从前方回来,看到这种情况后非常生气,说:我们在前方打仗流血,这样的人却在后方讽刺挖苦我们的领导干部,攻击我们的 党!毛泽东也提着马灯看了墙报,但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在井冈山的时候,就有人闹过这样的情绪,说红军“平等平等,连长骑马”。毛泽东当时批评说:“连长应该骑马。”这是打仗的需要,但不少知识分子 没上过前线、不了解实际,又不同程度带着小资产阶级习气,对类似问题不能辩证看待。后来,此类文章还被胡宗南拿去翻印散发,对延安进行攻击和污蔑,造成很 坏的影响。
1941年7月下旬,萧军对延安一些现象感到失望,想回重庆去。临行前他去向毛泽东辞行。毛泽东原本很赏识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就询问他离开 的原因。萧军后来回忆说:“我看他那么诚恳,那么热情,就把我遇到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毫无保留地同他谈了。他听了一方面安慰我,承认延安是有某些缺点的,另 一方面也希望我及时反映,帮助改正。”不久,毛泽东又写信给他说:“我因过去同你少接触,缺乏了解,有些意见想同你说,又怕交浅言深,无益于你,反引起隔 阂,故没有即说。延安有无数的坏现象,你对我说的,都值得注意,都应改正。但我劝你同时注意自己方面的某些毛病,不要绝对地看问题,要有耐心,要注意调理 人我关系,要故意地强制地省察自己的弱点,方有出路,方能‘安心立命’。否则天天不安心,痛苦甚大。你是极坦白豪爽的人,我觉得我同你谈得来,故提议如 上。”毛泽东的诚恳态度打动了萧军,他最终决定留下来。
但萧军们的问题并没有解决。毛泽东说过:“凡是忧愁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去调查研究,一经调查研究,办法就出来了。”因此毛泽东决定就此搞个调 研。除了请萧军帮忙外,从1941年下半年到1942年上半年,毛泽东还委托艾青、罗烽、白朗、舒群、欧阳山等调查文艺界的意见,特别提出要“正反两方 面”情况都听。经过一番深入调查,毛泽东心中大体有了数。
1942年初春的一天,毛泽东单独约见了艾青,问:“现在延安文艺界有很多问题,很多文章大家看了有意见。你看怎么办?”艾青说:“开个会,你出来讲讲话吧!”毛泽东问:“我说话有人听吗?”艾青说:“至少我是爱听的。”
据周立波回忆,1942年4月下旬的一天,毛泽东又邀请他及一些文艺界人士到他的窑洞做客。宾主落座后,毛泽东首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你们都是 主张歌颂光明的吧?客人们不知道毛泽东为什么这样问,都不说话。毛泽东又提了第二个问题:听说你们有委屈情绪?见客人们仍未发言,毛泽东讲了第三句话:一 个人没有受过十年八年委屈,就是教育没有受够。大家这才明白到毛泽东是在委婉地批评。在这天的谈话中,毛泽东讲了很多。他讲农民看不懂知识分子演的戏,说 农民连铁路都没见过,你们演铁路工人,怎么能懂?你们要多到农民中去,你们了解农民,农民也了解你们,你们演的戏农民就能看懂了。又谈到知识分子到延安以 前,把延安的一切想得都很好,但到了后看到延安也有不足也有缺点,不符合他们的幻想,就产生不满,发牢骚。还讲到知识分子崇尚的“人性”,说打仗时我们的 同志受伤了,是停下来救治呢,还是继续追击敌人呢?我说要先继续追击敌人再回来救治同志,这样,知识分子就讲我们没有“人性”。毛泽东的话使周立波等人深 受启发,思考了很多。
不久之后,延安文艺座谈会就召开了。这次重要的会议上,毛泽东着重提出了文艺“为什么人的问题”。他讲,这是“一个根本的问题,原则的问题”, “我们的文学艺术都是为人民大众的,首先是为工农兵的,为工农兵而创作,为工农兵所利用的”,我们的文艺工作者“一定要把立足点移过来,一定要在深入工农 兵群众、深入实际斗争的过程中,在学习马克思主义和学习社会的过程中,逐渐地移过来,移到工农兵这方面来,移到无产阶级这方面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真 正为工农兵的文艺,真正无产阶级的文艺”。
为实现这个目标,毛泽东提出,“我们知识分子出身的文艺工作者”,“得把自己的思想感情来一个变化,来一番改造”,“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一切革命 者都应该学习的科学,文艺工作者不能是例外”,“中国的革命的文学家艺术家,有出息的文学家艺术家,必须到群众中去,必须长期地无条件地全心全意地到工农 兵群众中去,到火热的斗争中去,到唯一的最广大最丰富的源泉中去,观察、体验、研究、分析一切人,一切阶级,一切群众,一切生动的生活形式和斗争形式,一 切文学和艺术的原始材料,然后才有可能进入创作过程”。
对此,会上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朱德就用自己亲身经历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哪里不要转变啊?!岂但转变,我说就是投降!我原来不是无产阶级,因 为无产阶级代表的是真理,我就投降了无产阶级。我投降了无产阶级,并不是想来当总司令,我只是替无产阶级打仗,拼命做事。”“有人讲:生不用封万户侯,但 愿一识韩荆州。你到哪里找韩荆州?在我们这个时代,工农兵里就有韩荆州!只有到工农兵群众中去,你才能结识许许多多的韩荆州。”“八路军和新四军为了国家 民族流血牺牲,有功又有德,为什么不应该歌?为什么不应该颂?”他的这番肺腑之言,令所有人心服口服。
毛泽东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给文艺工作者们以深刻的触动。据参加座谈会的导演水华讲,这些问题自己都不曾深思熟虑过。他在从事文艺活动以来面 对的“大众”不断变化,从知识分子到没有受过任何文化教育的陕北农民,该如何根据受众群来调整创作态度和方法?该如何处理灵魂深处那种崇尚深刻、复杂的艺 术观念,确定新的创作态度和方法?是使他始终困扰却没有解答的问题。“《讲话》对我来说是一个大转折,之前已经有紧迫感、苦恼感、危机感,不知怎么走了, 路老是走不通,这时才找到一条通道。”
座谈会后,文艺界开始出现新气象。5月,艾青给毛泽东写信,主动要求到前线去体验生活。1943年初,在欢迎吴满有等劳动模范的大会上,延安文 艺界发出文艺工作者“到农村去,到工厂去”的倡导。这年春节,鲁艺为响应毛泽东走出“小鲁艺”、走向“大鲁艺”的号召,派100多人的秧歌队到杨家岭、大 砭沟等地巡回演出。所到之处,人们奔走相告“鲁艺回家来了”。毛泽东也看了鲁艺的新秧歌剧《兄妹开荒》,称赞说“像个为工农兵大众服务的样子”。
毛泽东关注着文艺界的进步,及时给以赞扬。在回复艾青要求去前线的信中,毛泽东说:“赞成你去晋西北,但不宜走得太远,因同蒲路不好过。目前这 个阶段,希望你蹲在延安学习一下马列主义,主要是历史唯物论,然后到前方,切实研究一下农村阶级关系,不然对中国战况总是不很明晰的。”一年后,毛泽东就 艾青的《秧歌剧的形式》写信给胡乔木,称赞:“此文写得很切实、生动,反映了与具体解决了三年来秧歌剧的情况和问题,除报上发表外,可印成小册,可起教本 的作用。”同年7月,毛泽东读了丁玲的《田保霖》和欧阳山的《活在新社会里》,非常高兴,写信给他们说:“快要天亮了,你们的文章引得我在洗澡后睡觉前一 口气读完,我替中国人民庆祝,替你们两位的新写作作风庆祝!”这一时期,延安涌现出像《白毛女》《王贵与李香香》《李有才板话》《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暴 风骤雨》等一大批优秀作品。在这些作品里,战士、农民这样的普通人,也可以像“勇士、官员和文人学士”一样当主角,他们打冷枪、抬担架、开荒种地的平凡举 动,也像古代英雄的业绩一样被描写和传诵。更重要的是,由此亭子间和山上两支队伍开始真正融合到一起,知识分子从受优待的客人变成了工农兵的一家人。当 1944年毛泽东看到外来的知识分子和陕北的老百姓一块扭起秧歌时,发出“从此天下太平矣”的赞叹。
建造“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文化
除了自身的文艺建设,共产党人还要应对国民党的文化“围剿”。
1943年,蒋介石推出《中国之命运》一书。在书中,他阐述了自己理想中的救国之路。他认为:“自由主义与共产主义之争,则不外英美思想与苏俄 思想的对立。这些学说和政论,不仅不切于中国的国计民生,违反了中国固有的文化精神,而且根本上忘记了他是一个中国人,失去了要为中国而学亦要为中国而用 的立场。其结果他们的效用,不过使中国的文化陷溺于支离破碎的风气”,“救国的道德,不必外求”,只需“恢复我国固有的伦理而使之扩充光大”。蒋介石所说 的“我国固有的伦理”,包括封建社会的“四维八德”,也包括名曰乡村“自治”的宗族、保甲制度。为推行此书,国民党在全国不惜亏本销售100万册,并将其 列为必读课本,还面向英美等国推出了英文版。不久,在蒋介石旨意下,“中国孔学会”颁布《国民精神总动员纲领》,中心还是宣扬“忠孝仁爱信义和平”。
蒋介石将“自由主义与共产主义”列为“文化侵略”,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冲着共产党来的。而且蒋介石的设想,涉及到抗战胜利以后中国走什么路的问 题。他的主张完全是站在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立场,为国民党一党专政找依据。在思想文化方面,他不仅将攻击的矛头对准马列主义,连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的许多 知识分子孜孜以求的西方进步文化也一并否定了,还特别点明:“没有三民主义就没有抗战;没有中国国民党就没有革命”,“是应该为全国国民尤其是知识分子所 彻底认识的”。这让许多原本奉他为抗战“英明领袖”的知识分子接受不了。当时任教西南联大的闻一多说:“我简直被那里面的义和团精神吓一跳,我们的英明领 袖原来是这样的想法吗?”“《中国之命运》公开地向五四宣战,我是无论如何受不了的。”美国汉学家费正清也摇头,认为蒋介石作为政治领袖发这样的小册子 “实在有失身份”。
作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领导者,共产党必须对这种错误思潮进行回击。在《中国之命运》出版一个月后,毛泽东即组织陈伯达、范文澜、艾思奇、齐燕 铭等与国民党展开论战,坚决揭露其“反对自由主义与共产主义,实际上主张买办的封建的法西斯主义或新专制主义”的本质。但这还不够,既然否定了蒋介石的主 张,共产党就必须鲜明地说出自己的主张是什么。这也是毛泽东一直在思考着的问题。到1940年,他的思考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有了比较全面的展现。
毛泽东提出,我们要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这个“新中国”的文化应该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民族的”是要在“同一切别的民 族的社会主义文化和新民主主义文化相联合,建立互相吸收和互相发展的关系”的基础上,对传统文化进行批判的继承,建立“新鲜活泼、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 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带有我们民族的特性”的新文化,既反对“全盘西化”,也绝不同于《中国之命运》所宣扬的那种复古主义;“科学的”是要“反对一 切封建思想和迷信思想,主张实事求是,主张理论与实践的一致”,“四维八德”等封建伦理纲常,正是科学文化要讨伐的对象;“大众的”,是新文化应该为“全 民族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农劳苦民众服务”,“因而即是民主的”,这必然反对蒋介石的文化专制主义。在中共七大上,毛泽东进而提出,我们面临着“两种中国 之命运”的抉择,“应当用全力去争取光明的前途和光明的命运”,为“建设一个独立的、自由的、民主的、统一的、富强的新中国”而努力奋斗。
这样,在抗战文艺完成“伟大的光荣任务”、行将结束它的历史使命之际,毛泽东高高树立的新民主主义“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的旗帜,为下一步发展指明了方向,引导着文艺事业沿着正确的道路继续前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