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债务“脓包”何时捅破？

严峻的债务前景不禁令人怀疑美国政府的偿还能力

■环球财经记者 黄杨

民主党人厄斯金·鲍尔斯是前总统比尔·克林顿的白宫办公厅主任，共和党人艾伦·辛普森则是一名来自怀俄明州的前国会参议员。这两个人正领导着由18名美国精英组成的国家债务委员会，负责在12月1日前拿出一份方案，使政府年度赤字到2015年缩减至国内生产总值的3%。
鲍尔斯和辛普森之前在设计预算赤字方面可谓战功卓著。鲍尔斯曾在1997年带领民主党人与共和党人谈判并达成预算法案，使政府财政在克林顿执政最后三年和乔治·W·布什上任第一年实现盈余。而辛普森在1990年为一份预算法案拉到足够票数，打破了时任总统老布什先前不会增税的许诺。
但当下老骥伏枥的两位却头疼不已，7月11日两位国家债务委员会领导人公开表示说，美国国家债务前景堪忧，他们对成功削减联邦政府财政赤字没有十足把握。“我们得出结论并不十分困难，切实执行的政治后果却使事情变得好难。国会必须准备好接受委员会的结论。”

美国到底欠了多少债
辛普森和鲍尔斯7月11日出席全国州长协会会议时说，美国国家外债总额到2011年预计将超过14万亿美元，平均每个美国居民负担大约4.7万美元。但他们透露的只是外债总额，或许只是美国债务总额的冰山一角。
我们通常谈论的美国债务指的是两个数字——
第一个数字是公众所有的债务。这指的是那些被公众购买的美国国库券，主要买家是大宗债券共同基金和外国政府。目前这一债务数量还在持续上升。
第二个数字是美国政府所欠的政府信托基金，比如所欠的医保和社会保障金。政府一直是用每年的政府收入来支付这些费用。有数据显示，目前美国政府所欠信托基金的数额已经逼近5万亿美元。
而庞大的福利和国防支出，又恰恰是美国财政改革深陷僵局的根源——根据2010年财政预算案，美国本财年支出的前三项分别是6950亿美元的社会保障支出、6637亿美元的军费，以及4530亿美元的医疗保险支出。三项合计超过总支出的51%。于是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随着战后“婴儿潮”一代退休，这两项支出将暴增，到2035年可能占到政府总开支的63%。然而，由于美国国民的高福利待遇，希望得到选票支持的美国议员们是不可能拿这些开支开刀的。
这两个数字加在一起，就是我们常说的总债务额，目前房地美和房利美所暴露出的债务黑洞，又加重了人们对美国隐性债务的担忧。
虽然名义上抵押贷款巨头房利美和房地美是私人公司，但由于其特殊的背景一直得到美国联邦政府的隐秘支持。这种政府的支持给了投资者不切实际的信心，投资者相信就算公司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山姆大叔有极大的可能会来“擦屁股”。果不其然，在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中，两家公司出了大差错，两家公司现在都是由美国联邦政府来运作。
可怕的是，美国联邦政府这种隐性的支持在预算中含糊不清。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前主任Rudolph Penner曾在一次有关预算改革的会议上说：“我们的预算不会包括房地美和房利美，虽然他们欠美国纳税人的如此多。”
其实2009年，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是将房地美和房利美计算在预算内的，他们在预算中被当成联邦机构一样对待。但很遗憾，这其中只包括了一些潜在的成本，因为这两家公司尚前途未卜。
由于在预算中悬而未决，所以也没有人确切知道房地美和房利美给美国联邦赤字带来的总损失。联邦预算专家Marvin Phaup最近在一篇论文中说：“他们带来的损失是无法测算的，在预算上是不被承认的，而且也是不可管理的。”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到2020年，政府的净损失将会达到3700亿美元。Amherst Securities的一位住宅抵押贷款支持的证券交易商估计，这两个公司支持的抵押贷款额可能会达到4480亿美元，这其中的部分金额由储备支付或是其他团体承担了。

地方债务烂摊
除国家债务前景堪忧外，美国地方政府债务问题同样苦不堪言。联合信贷集团经济分析师哈姆·班德霍尔兹认为，州级及以下地方政府的财政状况构成了美国经济最重要的内部风险因素，“急迫的是，除削减支出、增税或向联邦政府求援外，地方政府别无选择。”
据美联社报道，美国州级及以下地方政府预算赤字明年预计达1400亿美元，相当于美国GDP的1%多一点。今年第一季度，美国州级及以下政府就已经将GDP增长率抹去了0.5个百分点，相当于对GDP负贡献。而根据IMF及其他权威机构的预测，美国GDP明年不过增长3%左右。
高盛集团经济分析师扬·哈丘斯说，地方政府不能从联邦政府获得更多援助，这将对2011年美国经济造成“险情”。
基于美国总债务的不断攀升，《货币战争》一书作者、环球财经研究院院长宋鸿兵称：“2008年危机爆发时，美国债务占到GDP的比例为史上最高水平，高达375%。近期内虽然不会出现特别的问题，但9万亿美元债务到期的2012年，美国将会撞到铁板。”2009年美国GDP总量为14.27万亿美元。

历史教训苦不堪言
根据宋鸿兵的研究，1929年美国经济大萧条与2008年的金融海啸存在一个显著的共同点，就是整个国家负债水平跟GDP比例高到相当危险的程度。
“1929年，美国的国家债务、企业债务、老百姓的负债加在一起，占GDP的比重高达300%。1929年之后，一直到2008年再也没有出现这么高的比例。然而，2008年金融海啸爆发的时候，美国经济整体负债却已经达到GDP的375%，这是80年未遇的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宋鸿兵说，“比较来看，1929年的危机美国用了26年时间解决，本轮金融危机我们也不可能指望在48个月的努力中就迎来经济复苏。”
确实如此，欧元区的情况就是很好的例证。希腊银行体系构成的债权与GDP比值是200%，另外一个极端的例子是2008年差点“国家破产”的冰岛，达1200%。
再有就是1990年至1997年的日本，由于资产价格泡沫破灭给私人部门造成大量财富损失，日本损失估计达到GDP的2.7倍，长期经济缓慢增长，政府财政赤字达到GDP的200％。
在这一点上，美国政府同样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美国当地时间6月30日，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发布长期展望报告称，2035年美国公共债务将达到GDP的185%，升至历史最高水平。2010年该数据预估为62%，已是二战以来最高水平。
目前美国通过向未来举债，滚动债务融来了很多钱，但这些看似能有效地拯救金融危机、刺激GDP增长的手段和措施，却不是从根本上削减债务占GDP的比重。医疗保障和社会安全项目正在消耗美国现有全部可支配资金；联邦政府的其余支出，包括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战争、国土安全、教育、艺术文化、老兵事务等，均靠从他国举债。鲍尔斯说，如果美国不做出改变，到2020年，仅为支付国债利息，美国联邦政府就将支出2万亿美元。

美国会赖账？
美财政部6月15日最新报告显示，中国持有美国国债9002亿美元，是最大持有国。但似乎美国人并没有对中国这位“债主”表现出什么善意。美国欧洲太平洋资本有限公司总裁彼得·希夫在演讲中明言：“中国在明知道美国不能偿还的情况下还向美国借债，属于放高利贷的欺诈行为，应该追究中国责任，美国拒绝偿还债务是天经地义，中国所遭受的损失应该自己负责。”这番言论是继美国政府官员宣布抛售美国国债属于战争行为之后，美国企业界发出的拒绝偿还中国债务的信息。
原中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中国世界经济学会会长余永定对此十分气愤，他曾公开表示：“中国已深陷美元陷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严峻的债务前景不禁令人怀疑美国政府的偿还能力。”
余永定还提醒说，“美国国债30%由外国人持有，中国等债主需特别当心美国在不堪重负的时候，用通货膨胀摆脱债务。”
而历史上美国人也确实有变相躲避债务的先例。1971 年，美国就曾单方面宣布，禁止直接用美元兑换黄金，布雷顿森林体系随之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