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工技”路线遗祸无穷 后来者应引以为鉴

铁  流

近来，围绕L公司的天价薪酬、国有资产流失等“话题”，引发网络热议。其他问题铁流不发布看法，仅就“贸工技”路线发表观点。

铁流认为，L公司确实存在因循守旧，不愿尝试技术创新的问题。如果我们把L公司定位为一家贸易公司，而非科技公司，那么，L公司则是成功的典范。L总的“贸工技”路线对我国IT产业的发展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对当下缺芯少魂负有一定责任。好在天佑华夏，在仁人志士的努力下，L公司没做的事情，已经有其他人替L公司完成了。

L公司缺乏技术基因 对技术创新非常抵触

虽然现在的L公司一直被网友吐槽“缺乏核心技术”、“史上第一接盘侠”、“捡破烂大王”，但曾经的L公司也是一家具有很强技术研发能力的公司。

在起家时代，L公司还不是现在的名字，那时它就是依靠倪光南院士研发的“L想汉卡”赚到第一桶金的。由于“L想汉卡”的市场口碑极好，于是把L公司才改叫“L想”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在90年代，倪光南院士主持研发出了LEX118交换机，与HW研发出自己的第一代交换机C&C08A，ZX研发出ZX500A交换机大致处于同一个时期，而且L公司背靠中科院计算所，在品牌、资源和技术支持上都具有优势。当时，L公司交换机事业部的实力全面超过了HW，连中南海都采购了L公司的交换机。然而，这项很有前途的技术，却被L总叫停了。之后，倪光南院士寄希望于自筹资金搞，由L公司员工集资持股，以及向银行借一点钱的方式筹集资金。由于大家都很看好这个项目，L公司员工踊跃参与，甚至连门卫保安都来询问，能不能出资参股。就在项目万事俱备，如火如荼发展的时候，这个项目又被L总亲手叫停，扼杀于襁褓。

相比之下，HW和ZX则抓住了时代的机会，在国家政策的扶持和国内运营商的帮助下获得了不断完善设备和产品的机会，完成了产品“不好用-可用-好用”的跨越，并一举扭转了中国交换机市场七国八制的尴尬局面。

上世纪90年代，倪光南提出要做自己的CPU和操作系统，力图和复旦大学联合开发中国人自己的CPU，并试图乘着Linux的东风二次开发国产操作系统。当时，倪光南院士已经准备好了，就等L总批个条子。然而，最终的结局大家都知道，国产CPU和操作系统又被L总放弃了。L公司的CPU之梦和初出茅庐的幸福Linux操作系统也随之烟消云散。倪光南“技术优先”和L总“贸易优先”的冲突还使两人的矛盾升级，最终以倪光南被L公司扫地出门而告终。

从实践上看，做CPU和操作系统并不是死路一条，Loong芯课题组于2001年诞生，从2001年至2010年，国家总投入是5个亿（“十五”期间支持力度较大，“十一五”期间受汉芯事件影响，Loong芯几乎断奶，当时是李国杰院士拿计算所的钱支付Loong芯研发，“十二五”期间政策又大转弯，转而全力支持“自主马甲”X86、ARM、Power等伪自主CPU）。

在2010年，Loong芯成立公司，当时北京市政府牵头投资1亿元，带动民营企业跟投1亿元（民营企业的投资在Loong芯最困难时期抽走，而且拿走了多于投资的钱，因此之后Loong芯对引进民间资本非常谨慎）。

就总的投入来说，对于同时期的L公司来说，真心不算什么，少收购一家国外公司不要的业务，足以支持30个Loong芯。何况Loong芯在2006年就挖到了第一桶金——意法半导体出资3000万元购买Loong芯2E处理器5年的生产和销售权，且每生产一片芯片支付Loong芯2美元专利费，这笔钱比当年国家给Loong芯的拨款都要多。从2015年开始L芯就实现了盈利，而且Loong芯3A3000、3A4000两代CPU的研发都是拿公司的利润在做，没有从国家拿一分钱。Loong芯3A5000的微结构已经追平AMD第一代锐龙。Loong芯用实践证明，虽然创新会很苦、很累，要坐20年冷板凳，但并不等于死路一条。

（联想早年开发的幸福Linux）

在操作系统方面，类似的情况也发生了，UOS系统也用实践证明，L公司放弃幸福Linux操作系统是多么的短视。UOS的前身Deepin操作系统完全是民间力量自己研发的，没有从政府拿一分钱，在早期，由于持续多年只有投入没有盈利，当地税务部门怀疑深度从事洗钱业务，多次上门查账。但就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深度坚持下来了，并多次引入民间投资人，依靠民间风投和自己的努力发展壮大，并最终搭上了信创的东风，在党政机关和八大战略行业中被广泛使用。

从上述例子可见，L公司对技术创新非常抵触，缺乏长远眼光，在发展思路上一直奉行“跟在洋人身后吃土”，数年前，L总给L公司的全体员工发了一封公开信。公开信中写道：“创新是找死、守成是等死”，从L总这封信中我们不难看出L公司当年为何会放弃交换机、CPU、操作系统等长远来看非常有潜力的项目。

作为一家贸易公司L公司非常成功 作为一家科技公司名不副实

虽然L公司如今口碑很差，但不得不承认其在商业上是成功的。对比同时期创办的北大方正等公司，中科院在L公司上的投资回报好太多。方正背靠北大，资源不可谓不丰厚，结果却亏损上千亿，只能破产重组，最后由国资接盘。相比之下，中科院计算所投资的L公司虽然在技术创新上乏善可陈，但在商业市场上取得了成功，给中科院丰厚的商业回报。和北大方正相比，L公司无疑是优等生。

必须说明的是，L公司在商业上的成功，主要是自己拼搏的结果，当时，国内做组装电脑的企业非常多，而且不乏背景深厚的，比如方正、同方、长城、浪潮等等，其中方正背靠北大，同方背靠清华，长城背靠央企中国电子（十大军工之一），浪潮有山东地方政府的支持，论背景论关系，L公司没有任何优势。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主要还是依靠企业的竞争力。实事求是的说，大家可以看不起L公司在CPU、操作系统等核心技术上毫无建树，但就如何做一个PC组装厂而言，L公司在国内是一流的。

诚然，在多年前，L公司的电脑不少型号都都是低配高价，特别是在当时以线下渠道为主流的情况下，因为渠道商利润和品牌溢价，L公司电脑价格着实坑人。特别是一些高端型号笔记本美国卖的比中国还便宜使公司饱受诟病，被调侃为“美帝良心”。

不过，随着电子商务的普及，以及L公司开发了小新、拯救者等高性价比产品线，小新和拯救者一改铁流对L公司笔记本产品的负面印象。虽然对L公司品牌完全不感冒，但对比傻多戴、铁板普、信仰果、奸商硕、减料碁、缩水星、爱国为的笔记本后发现：怪不得小新和拯救者京东上经常卖缺货，甚至还有黄牛抢购拯救者电脑，原来全靠同行衬托。

总而言之，如果我们把L公司定位为一家贸易公司，而非科技公司，那么，L公司则是成功的典范。

对于L公司如今的困境，倪光南院士有非常精辟的分析，倪光南院士指出：

“苹果股权最初是投入知识产权和资产的乔布斯为45%，最后乔布斯是0.45%。柳没投入资产和知识产权，最初是副总经理，是0%。股改后他的股权不断增加，现在是15.9%。一个没投入知识产权和资产的公司高管，拥有那么多股权，这在中外高技术企业中是很特殊的。”

宏观上走“自主之路”认知清醒 微观上“买办技术路线”依然很深

铁流认为，L公司最大的问题就是发展路线问题和对技术的不尊重。发展路线问题指的是放弃倪光南院士担任总工程师时期的技术路线，选择了“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贸工技”路线，玩组装和贸易。L公司几十年如一日，依附于Wintel体系，“跟在洋人身后吃土”，轻视核心技术研发的发展路线。L公司不尊重技术的典型例子，就是赶走倪光南院士，这展示出L公司对人才和智力创新成果的不尊重，以倪光南为代表的技术派在L公司持有股份量很低或者压根就没有股份，投入知识产权的计算所科技人员没有股权，相比之下，以L总、Y总为代表的管理派则可以获得高额股份。从L公司股改的结果，公司高管占有很大股权，技术人员零或者是低股权的做法极大的扼杀了科技人才创新的积极性。

事实上，被短期商业利益绑架忽视从底层开始创新，和不尊重人才并非L公司一家的问题，很多企业都有，只不过不像L公司这么突出，也不像L公司这样时常被放在聚光灯下拷问。甚至如今的一些明星科技企业，也有被短期商业利益绑架忽视从底层开始创新的问题。

比如某明星企业，与L公司不愿意放弃英特尔、AMD非常类似，始终抱ARM大腿，哪怕ARM遵守特朗普政府禁令参加制裁后，依然死抱ARM的大腿不放，标榜ARM芯片自主可控，拼命把ARM芯片往党政机构和国企市场里塞。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放弃ARM，走独立自主道路成本太高，舍不得。另一方面则和L公司对英特尔形成依赖性类似，该公司对ARM也形成依赖，已经温水煮青蛙了，缺乏独立自主、另起炉灶的决心和勇气。站在该公司的立场来看，与其从底层开始自主研发，不如把ARM包装成自主，这样更容易赚钱。

又比如国内手机几大厂，在外商的帮助下在商业上非常成功，但在核心技术上受制于人，SoC购买自高通、MTK（CPU、GPU源自ARM），内存购买自三星、SK海力士、东芝等外商，射频购买自Skywoks、qorvo等外商……在基础软件和硬件上被ARM+安卓绑定，和L公司受制于人Wintel如出一辙。而且受短期商业利益绑架，这些手机厂商基本失去了打破AA体系垄断，另起炉灶的决心和勇气。

对于L公司的问题，国内企业应当充分引以为戒，L公司是积重难返，莫让后人复哀后人也。

结语

作为一家商业公司，L公司无疑是合格的，但相对于其行业地位，以及其在自主技术研发方面的不作为，着实辜负了国人对其的殷切期盼。铁流认为，L公司最大的问题在于天价薪酬的高管团队，也许这些高管曾经对公司做大做强付出了很多，但在当下这个环境下，这些高管的思维和格局已经落伍了，“跟在洋人身后吃土”的模式也到了淘汰的时候。我们讲究的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惩治是手段，教育挽救才是目的。一些人口诛笔伐，仿佛把公司搞死就能天下大吉，这就有些过了。毕竟出了问题，该瘦身的瘦身，该重组的重组，寄生于机体上的癌细胞，必须毫不犹豫的除去，但没必要因为人得了癌症就把癌症患者拉去靶场枪毙。

就技术创新打破Wintel垄断而言，这事情已经有其他厂商帮L公司完成了。现在自主CPU有Loong芯、SW，操作系统有UOS、QL，基本上没L公司什么事情，L公司只要做好其最擅长的事情——组装好Loong芯/SW+UOS/QL的电脑就算是完成历史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