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败生危机 参联会屈躬筹策
胜扬斗志 怀仁堂锐意进攻
进而不可御者,
冲其虚也!
——《孙子·虚实》
用中国共产党人常用的句式来说,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五星上将整个就是一个机会主义——先是目中无人轻出浪进的“左倾冒险主义”,让人兜鼻子一拳打了个鼻青脸肿头昏眼花。然后立马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变成了惊慌失措消极悲观的“右倾逃跑主义”。
白宫和五角大楼被这个极富感染力的三朝元老传染,也着实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一阵子。
不过,作为世界上最年轻而又最富有进取心的民族,泱泱大国美利坚合众国也是个出人物的所在,他们中很快就应运而生了几位扶大厦之将倾的人物。
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华盛顿的军政首脑中有人开始冷静下来,在总统都在语无伦次胡说八道的当口,难得地保持了相对清醒的头脑,沉住气认真仔细地研究起他们从前压根儿就没往眼里瞧的这个新对手来。
劳顿·柯林斯上将就是其中一位佼佼者。
自中国军队全线反击后,华盛顿上上下下都对麦克阿瑟发来的战地报告的准确性普遍持不信任态度。这个老家伙反复无常已经发展到神经质的地步,发来的报告也天天有变。他时而惊呼他的部队面临灭顶之灾,要求为得到为控制局势所需要的增援部队和扩大轰炸的权力,时而又会对记者关于他的部队是“在退却”而不是在进行“巧妙的撤退”的报导吹毛求疵。而无论是第八集团军还是第十军,都无法越过麦克阿瑟与五角大楼直接联系,所有电报都要由东京“联合国军”总部审查,徜若麦克阿瑟或他哪一位部下不喜欢这些电报,他们就会妙笔生花重写或篡改它们。
12月1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派陆军参谋长劳顿·柯林斯上将到远东前线去视察和调研情况。大家想,麦克阿瑟再牛皮哄哄,谅他也不致于把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将军拦在东京不让去前线吧?
12月4日——也就是英国绅士克莱门特·艾德礼为原子弹风波气急败坏找上门来的同一天,劳顿·柯林斯上将也飞往东京。
一见面,麦克阿瑟就叫苦不迭。
他声称自已面临着50万中国军队和10万朝鲜人民军的压力,“这些乌合之众能够包围任何固定的防御阵地,并迫使第八集团军退回汉城——仁川地区。”
其实这个时候,他当面的志愿军部队只有西线志愿军部队6个军23万余人,朝鲜人民军整编后的部队3个军团7.5万余人。而东线的志愿军第九兵团因战斗和冻饿减员严重,已不得不转入休整,突击治疗冻伤,成了一个大医院。
麦克阿瑟将他当面的中朝军队人数整整夸大了一倍。
过去人家是芝麻,现在则成了西瓜?
柯林斯心说什么都是你两片嘴皮在那儿翻,我还敢信吗?得,还是我自个儿到朝鲜去瞧瞧吧!
麦克阿瑟还紧赶着问有没有或可能有增援部队?
“没有!”陆军参谋长一口把话说死。
不说这个还罢,一提这个柯林斯更来气。我们还指着从你这儿调部队到欧洲去呢!那会儿是谁在打包票圣诞节后调出两个师到欧洲去?现在不能调也就罢了,你还好意思要增援?北极熊在欧洲虎视眈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柯林斯当然明白麦克阿瑟的言下之意:如果没有增援,他就只有与共军停火,甚至撤出朝鲜。这家伙已经多少次玩这套把戏要挟和摆布参谋长联席会议了!不行,这次不能再让你糊弄我们大家了!
不管麦克阿瑟说什么,柯林斯打定主意非到朝鲜去看看再说。
4小时后,美国陆军参谋长又转飞朝鲜汉城。
那时候沃克还没死,人家就比麦帅有种得多。
见了陆军参谋长,沃克也直截了当地道出困境:美步兵第二师遭受重创,几乎被全歼,土耳其步兵第一旅也一样。其它师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重损。
韩军当然更不必提了,除了第五师没什么大损失,其它只剩下个空架子了。
沃克承认他没法守住平壤,中国人会在第八集团军和第十军之间的缺口中长驱直入。而且在汉城——仁川坚守的计划也很玄乎,那样让人家在岸上一包抄,跑都不好跑,那仁川港的飞鱼海峡进难出也难,不是个好去处。
但沃克表示,倘能得到美第十军的加强,他能够撤到釜山而不致遭受进一步的严重损失,而且永远守住原有的釜山防御圈。如果必要的话,他准备就地坚守并再度视死如归。
虽然沃克此时和麦克阿瑟一样,也过高地估计了中国军队当时的作战能力,而且“永远守住釜山”的说法也有点信口开河之嫌。但比起麦克阿瑟来,却显得沉着和坚定得多。
确是一真正的军人。
又在战场上呆了一天后,柯林斯得出结论:
“尽管第八集团军的形势不妙,但并未惊慌失措。”
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兴南去视察阿尔蒙德的第十军。
即或身为麦克阿瑟的爱将,阿尔蒙德也与他的长官不同。
阿尔蒙德少将不失名将风度地告诉陆军参谋长,虽然步兵第七师和步兵第三师都有严重损失,但主力海军陆战队第一师正在从长津水库撤回,损失并不象想象的那般严重,局面也远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能够在不遭受严重损失的情况下,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守住兴南这个桥头堡,而且如果必要的话,他能够成功地从海上和空中撤离这个桥头堡,而不致损失过多的人员和物资。”
柯林斯上将给参谋长联席会议发电说。
正如上一章所说的,阿尔蒙德用事实证明他做到了这一点。
麦克阿瑟的两位战地指挥官都比麦克阿瑟要沉着镇定得多。
无论从资历还是从声望来说,劳顿·柯林斯上将都远不及麦克阿瑟,但他具有远比麦克阿瑟更富有的军人责任心和认真求实的工作精神。此时此刻,他愿为后者之不愿为或不屑为或不敢为——深入前线获取第一手资料。所以,他对真实情况的了解,也远远比后者更深入,更客观,更有价值。
柯林斯深入实际,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和想要听到的。
此时,他心里已在策划对这位“联合国军”总司令的“大批判”了:这位从11月27日以来就根本没有去过前线的指挥官在战术上是失败的,而且压根不了解自己部队的能力和他面临的战场形势。
还能再让这老顽童胡作非为吗?
不过,柯林斯也知道,现在这当口不是搞“大批判”的时候。
12月7日,柯林斯带着在前线了解到情况与麦克阿瑟会面。
这下麦帅可不敢糊弄了人家了。
陆军参谋长提出了3种情况作为讨论的基础:
第一种情况:假定的前提是,“联合国军”不对中国采取空中行动;不以海军进行封锁;不用国民党中国的军队增援;不增加“联合国军”的地面部队,除了有可能在1951年4月动员4个国民警卫师;并且不使用原子弹。
麦克阿瑟说如果这样他就没招,这就等于投降,“美国军队就不得不撤出朝鲜。”不过,由于他也知道无法糊弄已亲自去过前线的柯林斯,所以不得不表示同意他两位部下的看法,即不管停火与否,第八集团军和第十军都能够安全地撤退。
其实后来的战况基本上按这种假定演变的。
第二种情况则假定采取更为强硬的行动:用海军封锁;对中国大陆实施空中侦察和轰炸;最大限度地使用国民党中国的军队;以及“可能使用原子弹”。
麦克阿瑟想要的就是这个,这意味着与中国进入全面战争状态。
但柯林斯所设计的这种重大举措在麦克阿瑟那里得到的反映却是“在尽可能靠北的地方守住一条横贯半岛的阵地”。同时还要“将另外一些中国国民党军队引入中国南方,可能是通过香港。”
柯林斯心说得了吧,真要如此,美利坚合众国可就亏大啦,费这么大劲就守住这么一条对美国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线?而且这个惯于信口开河的家伙能不能守住还不一定!这符合你麦克阿瑟的利益可不符合美利坚合众国的利益。布雷德利说什么来着,倘如此,美国将“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与错误的敌人打一场错误的战争”。
得,咱还是就此打住吧!
柯林斯的第三种设想是一种最理想的局面——中国不向三八线以南推进。倘如此,联合国就应接受停火,但条件是是:禁止北朝鲜和中国人向三八线以南运动;所有北朝鲜军队撤至三八线以北;由联合国的一个委员会监督停火。
“这可能是可以得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了。”麦克阿瑟说。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事儿挺玄,联合国没承认共产党中国,人家共产党中国又干吗要尿你联合国呀。
这也就是想想而已。
“不做你的敌人想要你做的事情”,那个设下套子让16国联军钻的毛泽东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越想越丧气的两位上将军达成一致:如果联合国在中国人继续进行其全力以赴的攻势时没有充分支持其部队,那么麦克阿瑟“就应受命采取必要步骤保卫其部队,并着手为撤离朝鲜制订计划。”
但与麦克阿瑟不同的是,柯林斯心里并不认为这种情况会出现,尽管“联合国军”受到了种种约束,但中国人未必有能力迫使其离开朝鲜。
12月8日,陆军参谋长给正与艾德礼言来语去唇枪舌剑的杜鲁门总统带来了一颗定心丸;
“尽管军事形势仍然严峻,但已不再是危在旦夕。”
此时,英美的会谈公报已起草完毕,所以柯林斯朝鲜之行的调查结果对会谈本身没有产生什么直接影响。
但是,在白宫和五角大楼的头头脑脑们中,柯林斯将军是最先对朝鲜局势提出比较冷静而又客观的分折且提供了第一手资料的人。
美利坚合众国最后能在三八线以南保住半壁天地,劳顿·柯林斯上将在功劳簿上当记首功。
12月5日,一心想挤进来当和事佬的印度等13个亚洲和阿拉伯国家向联合国安理会提案,要求中国和北朝鲜人不要越过三八线,希望这条以前的边境能够成为一条停火线。
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向中国外交部副部长章汉夫递交了一份备忘录,然后介绍了印度等13国的提案:举行一个与朝鲜问题有直接关系的各大国参加的会议,先在三八线停战,以便进行协商,
“如果中国宣布不越过三八线的话,则将得到这些国家的欢迎和道义上的支持。”潘尼迦强调说。
你想想会有什么结果?
中国人和和气气地给热心的印度人浇了一盆凉水:
“为什么13国不反对美国对中国、对朝鲜的侵略?
为什么13国不宣言从朝鲜撤退外国军队?
为什么美军打过三八线的时候,13国不讲话?
为什么13国中还有参与侵朝的16国之中的菲律宾?”
笔者也很纳闷,同为被压迫被欺侮的国家,为什么总有人喜欢给恃强凌弱的压迫者义务打工呢?联想到多年后印度在南亚次大陆的所作所为,更让人觉得挺直了身子堂堂正正地做人,实在是一件看似简单而却行之颇难的事情。
然而就有那么怪,找上门打义务工人家未必会给你好脸色。
这不,美国人对义务打工的印度人翻了个白眼儿!
就在该案付诸联合国大会讨论之前,美国人悄没声儿地在下面做了许多手脚,煽乎着扛着热面孔打义务工的国家将印度提案予以腰斩,一分为二:第一案由印度等13国提出,只要求交战双方在朝鲜停战;第二案菲律宾退出由剩下12国提出,要求召开国际会议商谈停战,划分非军事区,和平解决朝鲜问题和远东问题。
这小聪明玩得挺见水平的。
瞧,战要停,但停战与是否解决问题怎么解决问题,得两说!
美国人这是为自己卷土重来再次大打出手预留时间与空间。
中国人懂这个!
12月11日,周恩来约见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向他指出,问题的关键在于美国,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见美国或联合国希望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具体表示。
两天后,美国人的“具体表示”来啦!
12月14日,联合国大会通过被美国大佬窜掇着腰斩了的印度等13国提案,而将菲律宾退出后的12国第二个要求解决问题的提案予以无限期搁置。同时为了安抚联合国阵营内部普遍不想打仗要求和平的情绪,大会还另外通过了一项决议:成立“朝鲜停火三人委员会”,以“确定可以在朝鲜议定满意的停火基础”。
就这“具体表示”?胡弄谁呀?
说实话,要是双方位置打个颠倒,美国人也不会认这个账!
12月22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正式拒绝13国提案,宣布联合国所有没有中国人参加的行动均为非法。
中国人,中国人,永远都不要忘了站直了身子做一个中国人!
美国人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具体表示”,他们正作难呢!
和中国人打过交道,打得头痛不已的国防部长乔治·马歇尔认为,美国现在是进退维谷,停火会停止美国人的海空行动,并给中国人以集结兵力的机会。反之,中国人就会说我们没有遵守停火规定。另一方面,如果美国反对停火,那些把约束美国看得比约束中国还重要的朋友们又会向美国嚷嚷。
“只有寻找一些看起来是通情达理的立场,即便对方会拒绝接受。”
一语道破天机。
美国人还不习惯和中国人坐在一张桌子旁来解决问题。
后来有人曾言,当时的中国政府应该考虑接受这个停火提案,这时的美国一定能接受。而停战后的军事分界线位置就是三八线,对中朝方来说,比后来的停战线要更往南。
而且不用再打两年。
这个问题当然可以见仁见智。
但笔者窃以为这样认识问题有“孤立地、静止地”看问题之嫌。
面对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而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侮中国人,还赖在中国台湾不走的美利坚合众国,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凭什么要相信它的诚意,又凭什么会认为美国军队不会再喘息甫定后再扑上来再次冲到鸭绿江边?到那时候,杜鲁门心中的分界线又会划在什么地方?
即或再公道一把,反过来站在美国人立场上想一想,在较量尚不充分的情况下,美国政府又会不会对大胜之后的中朝军队的力量毫无疑惧,而任由其从容整补并强化其有利的军事地位?
这个时候“停战言和”的可能性,实在没法儿予以高估。
当然,由于中国军队的节节胜利,毛泽东对朝鲜战局也开始产生了不切实际的高期望值:
美帝国主义“必须承认撤出朝鲜,而首先撤到‘三八线’以南,才能谈判停战。最好我们不仅拿下平壤,而且拿下汉城,主要的[要]消灭敌人,首先是要全歼伪军,对促进美帝撤兵会更有力量。……但美帝和蒋介石一样,诺言、协定都是不可靠的,故应从最坏的方面着想。”
“朝鲜战争可能长期,也可能是短期。”
这种过高期望值反映在战争指导上就有急于求成的取向。
比如“加强军队中的政治动员(不消灭朝鲜境内的敌人不回国)”的要求,就是在这时提出的。
12月16日,哈里·杜鲁门总统宣布,美国全国处于紧急状态,要求征兵100万,1年内将飞机、坦克生产能力分别提高4~5倍。并冻结中国在美国的资产,禁止美国船只开往中国港口。
12月26日,面对和平攻势被中国挡回来的现实,杜鲁门召集国务卿艾奇逊、国防部长马歇尔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雷德利,讨论“我们能否在那里守住我们的阵地;如果我们守不住则应该怎么办。”
从美国立场来看,这当口表现最好的是国务卿艾奇逊。
“挫折并不等于有理由撤退。我们在朝鲜并没有在数量上被绝对超过……中国共产党人也背上了进攻的包袱……我们应当考验一下共产党,看看他们是否拥有人们所认为的巨大实力……”
艾奇逊把自己的观点表述得有板有眼。
咦,你甭说,较之于一个月前对中国人一脸不屑的艾奇逊,国务卿这会儿象换了一个人,坚定当中不失稳键。
人变得有种,眼变得有神,有那么点意思了!
大家都同意在这个大前提下讨论问题。
艾奇逊的部属迪安·腊斯克——就是当年那个轻松划出了这条惹事生非的三八线的年轻上校,替五角大楼想出了结束战争的3种办法:
军事上取得胜利并稳定局势——腊斯克认为这超出了美国的能力。
使战斗“有利于中共接受某种稳定,要使战斗变得如此代价高昂,以致他们不得不接受这种稳定。”——腊斯克认为这最可行。
“自愿战败或是在压力之下退出,然后继续我们的骚扰战术。”——腊斯克认为这条路不能走。
联系到这场战争最后的结局,不能不说已脱掉军装的腊斯克仍不失职业军人和高级参谋人员敏锐的政治军事目光,也算是美利坚民族的精英人物。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种企图让对方付出重大代价的“某种稳定”,却让美利坚合众国同样付出了高昂而沉重的代价,而且是真正的“不得不接受”。
尽管如此,在1950年末的那段日子,已决定继续在朝鲜坚守的五角大楼面对咄咄逼人的中朝军队,底气还是显得不足。
12月29日,参谋长联席会议给麦克阿瑟下达的命令调子仍然很低沉:
“根据所有可能的估计,中共显然有能力迫使联合国军撤出朝鲜,如果他们愿意使用这种能力的话。”
参谋长们认为,如果“联合国军”将要被赶出朝鲜的话,美国应当选择撤出的时间和地点,而不是在“一种近乎军事溃败的情况下”被赶出来。因此,他们对国务院出于政治考虑需要延长抵抗时间的观点不予理睬,而认定有秩序地撤出的最后时机将是“联合国军”抵达大田北部的锦江之时。如果必须退至这一线,而且中国人开始向集结大军准备发动新的攻势,那么就应当命令麦克阿瑟开始向日本撤退。
“我们深信不应甘冒日益增加的全面战争的威胁而将我们现存可用的地面部队投入到朝鲜同中共对抗的行动中去。然而,在朝鲜的某些阵地上成功地抵抗中共——北朝鲜的进攻,以及使中共的军事和政治威望扫地殆尽,对于我国的国家利益至关重要,如果此举之实现不招致严重损失的话。”
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命令如是说。
又是那种模棱两可的句式。
麦克阿瑟当然不会满意这样一个命令,他继续不管不顾吵吵嚷嚷地向白宫和五角大楼要兵要权。
撤与不撤,逃与不逃,吵成一锅粥。
这个时候,对将美国武装力量被牵制在亚洲的窘境早就深怀不满的美国驻欧洲部队总司令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五星上将也致函国防部长弗兰克·佩斯,信中酸不拉叽的冷言冷语:
“美国并不那么强大,能够把全世界都背在自己肩上。”
不愧是二战名将,说得真是精辟!
可怎么没早看到这一点?
白宫和五角大楼的举棋不定,反映在战场部署上就是一个能守则守,不能守则能随时撤退的态势。
第八集团军在三八线以南横贯朝鲜半岛约250公里的正面和60公里的纵深内组成了两道基本防线。
第一道防线(A线)西起临津江口大洞里,经汶山、舟月里、沿三八线附近向东至东海岸的长存里。由美第一军指挥之土耳其步兵第一旅、韩军第一师,美第九军指挥之韩军第六师,韩军第三军团指挥之韩军第二师、第五师、第八师,韩军第二军团指挥之韩军第三师,韩军第一军团指挥之韩军第九师、首都师防守。
第二道防线(B线)西起高阳、经议政府、加平、春川、自隐里至东海岸的冬德里。由美第一军指挥之美步兵第二十五师、第二十九旅,美第九军指挥之美步兵第二十四师和韩军第七师防守。
为加大防御纵深,在第二道防线以南至三十七度线,还准备了C、D、E三道机动防线:C线从永登浦沿汉江南经杨平、横城至江陵;D线从水原经利川、骊川、原州、平昌至三陟;E线沿三十七度线从平泽经忠州至三陟。英步兵第二十七旅、美骑兵第一师处于该三线间机动位置。
美步兵第二师和空降第一八七团位于堤川、洪川、军浦场,为第八集团军预备队。韩军第七师位于春川、横城地区,为韩军陆军本部预备队。
美第十军之陆战第一师、步兵第七师、步兵第三师因损失严重,位于釜山、大邱地区休整。
此时,“联合国军”在朝鲜的总兵力为34万人,第一线兵力为5个军13个师另3个旅和一个空降团约20万人
其实华盛顿的头头脑脑们吵来吵去全无用处!究竟何去何从,最终的取决于第一线第八集团军怎样表现,取决于第八集团军新任司令官马修·李奇微中将怎样表演。
55岁的马修·李奇微把他的意志和才干带到了前线。而无论是东京的“联合国军”总部,还是前线的部队,现在缺的就是这个。
李奇微和麦克阿瑟一样,坚决不同意撤出朝鲜。所不同的是,麦克阿瑟是想把水搅浑,而李奇微则是想把事办好。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出身西点的李奇微曾以师长之任率第八十二空降师参加诺曼第之战,而后还担任过军长,虽然在麦克阿瑟面前属小字辈,但也算是打过大仗表演上乘的名将了。
“一个爱踢人屁股的人,”一名部属谈起他时这样说,“你可能因为拯救了该死的整个师受到感激,但你得确保把你的铜扣子擦得亮亮的。”
严谨、赏罚分明!
12月26日,匆匆赶到“联合国军”总部的李奇微已经从别的情报途径得到了一个消息,中国军队已与第八集团军的部队脱离接触,而且没有继续追击的迹象。
嗯,这倒奇怪了,为什么他们不乘胜追击呢?是他们不想乘胜追击呢?还是他们压根儿就没有乘胜追击的能力?
倘是前者,那他们为什么又拒绝13国的提案呢,这是个就驴下坡的好机会嘛。
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倘如此,这倒是一个很有价值可资自己最大限度加以利用的发现,虽然这还有待于进一步证实。
李奇微决心一有机会就反守为攻。
有政治头脑的军人眼光就是独到犀利一些。
仅此就足以证明,李奇微确确实实是彭德怀的一个劲敌。
“马修,第八集团军是你的了,阿尔蒙德的第十军也归你指挥,你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知道,对沃克我可从来没想过授予他这种权利哩!”麦克阿瑟一听完李奇微的设想就痛快地答应了。
五星上将这时巴不得有个人来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收得好,我是总司令;收得不好,那是你活儿干得太孬!
“谢谢总司令对我的信任!我下午就飞往朝鲜。”
深知其为人的李奇微当然明白他的这位学长的心理活动,但在这个时候他宁愿装傻充楞。
当日下午,李奇微赶到大邱。
迎接雄心勃勃的司令官的却是一支惊慌失措的军队。
到达第八集团军司令部当天,向来看重军容风纪的李奇微就气不打一处来。
堂堂第八集团军司令官的餐桌上,竟铺着一张肮脏的床单当作桌布,盛饭的器具竟是一个不值10美分的瓦罐。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儿,这样凑凑合合来打发司令官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帮家伙意志消沉情绪低落,已经丧失了信心丧失了胆量丧失了荣誉感。
一阵雷霆震怒之后,床单和瓦罐被换了下来。
比床单和瓦罐更让人生气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奇微到第八集团军不过几天,就已深深地感觉到这支军队的肉体上心理上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他所见过的所有士兵都对自己的指挥官丧失了信心,对到朝鲜来打仗来干什么根本不清楚,只盼望早日乘船回国。所有军官对他提出的一有机会就向中国军队发起反攻的计划大摇其头,都不约而同地认为现在而今眼目下无论实施何种进攻都会归于失败。
几天之内,李奇微已经气不打八处来了!
他吼叫着对人们说:
“你们的老祖宗要是知道你们这种表现,会在坟墓中气得打滚。在战斗中,我希望指挥官与他们的部队呆在一起,师指挥官应该和先头营在一起,军指挥官和战斗最激烈的团在一起。如果他们有文字工作要做,可以晚上做。在白天,枪炮大作之处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李奇微知道光发脾气不行,还是得决心大动一次手脚,撤换一批指挥官,彻底整顿这支丧失了信心变得士气低落的部队。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中国军队又一次大规模进攻就开始了。
好象是为了欢迎他似的!
第二次战役刚一结束,志愿军总部就前移到了成川郡西南5公里的君子里。
彭德怀还想往前移,洪学智把他拦住了:
“老总,不行了,指挥太靠前,情况变化,会影响指挥的稳定性。”
彭德怀知道这个问题洪学智有军委的尚方宝剑,不吭气了。
按彭德怀原来的想法,是想再休整一段时间,在次年二、三月间再进行新的战役。因为这时志愿军虽然取得了两次战役的胜利,但尚未大量消灭敌人的主力,而且经连续作战,部队减员严重。尤其是在咸兴休整的第九兵团,现在整个就是一个治冻伤的大医院,两三个月内无法参战。而国内的后续部队尚在集结中,短期内根本无法赶到朝鲜前线。
特别是那拖后腿的后勤,真是让人伤透了脑筋。
现在整个志愿军只剩下了200辆汽车,还不如美军一个团的汽车多,许多物资堆积在鸭绿江边就是运不上来。而负责志愿军后勤供应的东北军区后勤部远在沈阳,派往战区的前方指挥所只有10多个人,组织和力量均不健全、不充实,完全不能适应战区的需要。
粮食也是个大问题,战士们就是吃炒面,每月即使按需求量的1/3供应,也需要1 428万斤。东北军区就是尽最大的努力,也只能解决1 000万斤。其余部分只好由国内其它的地区解决。
东北地区所有党政军机关和老百姓都被分配了炒炒面的任务,男女老少全体动员,家家户户都炒炒面。
连周恩来总理也炒炒面。
可战士们还是挨饿。
唉,这要命的后方勤务,这该死的美国飞机。
彭德怀设想志愿军各部队进行冬季大整训,然后在充分准备后大举出击。
邓华、洪学智、韩先楚等都同意彭德怀的看法。
12月7日,彭德怀与金日成就组成联合司令部和志愿军部队就地筹粮等问题进行了磋商。会谈中,金日成迫切希望打过三八线去,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彭德怀当然理解金日成的心情,更何况毛泽东也是这个意思。
就是彭德怀自己,又何尝不想一巴掌把美国鬼子扇下海去呢?
可部队的困难也是客观存在的,如果打得太勉强,可能会伤了部队元气。而且当时志愿军总部的判断是敌军虽败退逃跑,但主力被歼不多,而且在三八线以南有韩军战前的既设防线,攻击恐为不易。
彭德怀熟虑良久,致电毛泽东:
毛主席并高岗同志:
下一战役十六、十七号开进完毕,十八、十九号可开始攻击,估计月底可结束。如能歼灭伪一、六两师、美二十四师、骑一师或给予歼灭性打击,我即越过三八线,相机取得汉城。如上述敌人不能消灭,或给以歼灭性打击时,即能越过三八线或取得汉城亦不宜做过远南进。因过远南进驱退敌人到大丘、大田一带,增加以后作战困难。故拟在三八线以北数十里停止,让敌占三八线,以便明年再战歼灭敌主力。……
彭德怀
一九五0年十二月八日
可毛泽东通过情报密息知道柯林斯东京、汉城之行的情况后,已决定提前发起第三次战役。
12月13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
彭,并告高:
12月8日18时电悉。㈠目前美英各国正要求我军停止于三八线以北,以利其整军再战。因此,我军必须越过三八线。如到三八线以北即停止,将给政治上以很大的不利。㈡此次南进,希望在汉城南北地区,即离汉城不远的一带地区,寻歼几部分敌人。然后看情形,如果敌人以很大力量困守汉城,则我军主力可退至开城一线及其以北地区休整,准备攻击汉城之条件,而以几个师迫近汉江中游北岸活动,支援人民军越过汉江歼击伪军。如果敌人放弃汉城,则我西线6个军在平壤、汉城间休整一个时期。㈢明年一月中旬补充一大批新兵极为重要,请高加紧准备。请高彭考虑是否有必要和可能,从前线各军(东西两线共9个军)抽派干部至沈阳加强管训新兵的工作。宋时轮部目前即须补兵一部,恢复元气,是否可能,请高筹划见告。㈣空军掩护铁道运输线正在筹备,有实现可能,但最后确定尚待商办。
毛泽东
十二月十三日
彭德怀当然知道军事服从政治的道理。
12月15日,彭德怀等经过反复研究考虑决定,放弃冬季整训计划,克服连续作战异常疲劳、兵员不足及供应不及等一切困难,集中志愿军6个军和人民军一个军团从正面打过三八线,人民军两个军团在战役发起前插入三八线以南,威胁和分散敌人!
这时朝鲜人民军已整训出第一、第二和第五3个军团共14个师的部队,共7.5万余人。
至于打过三八线后的发展,彭德怀拟采用“稳进方针”,以韩军为歼击对象,牵制美军。突破三八线即是胜利,视进展情况再改变作战方针。
“看情况适可而止,”彭德怀说:
“千万不要打远了。”
12月21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同意他的意见和部署。
之后,毛泽东根据韩军及美军一部已在三八线与三十七度线之间站住脚跟,组成防线,可使志愿军不走很远的路便能寻敌作战的情况,又电告彭德怀改变部署,集中主力志愿军6个军人民军3个军团从正面突破三八线。
次日,志愿军总部定下决心:
由志愿军第三十八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第五十军并加强炮兵第二十五团、第二十六团、第二十九团、第四十二团、第四十五团、第四十六团等6个炮兵团组成右翼突击集团,由韩先楚副司令员指挥,在向汶山方向佯攻的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的配合下,在高浪浦里至永平约30公里地段上突破,向东豆川里、汉城方向实施主要突击,首先以第三十八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主这3个主力军为主,首先歼灭韩军第六师,再歼韩军第一师,得手后向议政府方向发展胜利,并相机夺取汉城。第五十军自茅石洞至高浪浦里一线突破后随第三十九军跟进,配合第三十九军歼敌。
由志愿军第四十二军、第六十六军并加强炮兵第四十四团组成左翼突击集团,由第四十二军军长吴瑞林指挥,在永平(不含)至马坪里36公里地段上突破,首先集中主力于永平至龙沼洞地段歼灭韩军第二师1~2个团,得手后向加平、清平里方向扩张战果,切断汉城、春川间的交通。另以第六十六军一个师由华川渡过北汉江向春川以北之韩军第五师积极佯攻,箝制该师,策应左翼朝鲜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南进。
朝鲜人民军第二和第五军团在战役发起前越过三八线,在洪川东南地区隐蔽集结,准备配合正面进攻。第五军团主力和第二军团两个团由杨口、麟蹄间韩军第一、第二军团结合部进攻,尔后向洪川方向攻击前进,切断春川之敌退路,配合志愿军主力围歼春川地区之敌。
朝鲜人民军4个旅担任东海岸防御,第三军团防守元山,第四军团担任西海岸防御。
战役发起时间为1950年除夕——12月31日17时。
12月27日前,各部队全部在预定攻击出发地域完成集结,并作好了侦察、强渡江河和突破作战的各种准备。
12月31日拂晓,进攻部队隐蔽进入出发地,以树枝、白雪进行严密伪装,完全瞒过了“联合国军”的航空照相和前沿哨兵的侦察。
这是个月圆之夜。
与此同时,中央军委急令杨得志任司令员、李志民任政治委员的第十九兵团加紧入朝准备,争取在1951年3月到达前线。为改善后方勤务状况,增调铁道兵第一师和铁道兵直属独立团、桥梁团、工兵第五团、第八团入朝抢修公路、铁路和桥梁。并将原9个供应大站增加到11个大站,实行定向供应体制。
多年后,第三次战役应不应该发起也成了一个热门争论话题。
这也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次年二、三月间打又有次年二、三月间打的问题,那时候你准备充分了,可敌人可能比你准备得更充分。
其实关键在于战略指导思想。
如果仍然是以“把敌人赶下海”为战争目标,那肯定会产生事与愿违的效果。战争首先是军力和经济力的较量,以中朝方当时的军力和经济力,实现“赶下海”的目标的可能性即或不是没有,至少也是很小很小。而此时此刻,毛泽东和彭德怀在实现“赶下海”这个战略指导思想上,是高度一致的。
依笔者估计,只要是吃五谷杂粮的人,在这种互相摸底互相认识的过程中,都有可能出这样或那样的毛病。
优劣的差别仅在于争取最好的同时,是否留有余地,准备应付最坏。毛泽东、彭德怀留有余地,准备应付最坏,杜鲁门、麦克阿瑟当初则不留余地,甚至想也不想还会有最坏,以至于还没到最坏,就慌作一团以为是最坏。
高下分矣,优劣定矣!
对于敌对双方来说,局部战争的思想和范畴都尚在完善和成熟中。而这种完善和成熟,恰恰取决于敌对双方的进一步较量的结果。
所有的战争概念都不是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想出来的。
而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1950年12月31日17时,从西海岸到东海岸宽约200公里的战场正面,中朝军队各炮兵群向“联合国军”阵地喷射着巨大的火舌,准确猛烈地摧毁了敌军阵地的地堡、火力点和炮兵阵地,场景极为壮观。
“打得好,炮兵打得好!”跳出掩蔽部的指挥员们跳着脚欢呼。
“给炮兵请功!”在堑壕内的战士们也直着身子齐声喝彩。
“炮兵万岁!”
20分钟后,随着一连串信号弹、照明弹和红色曳光弹此起彼落地飞上天空,左右两翼突击集团30万中朝军队在强大炮火掩护下,向三八线以南的“联合国军”发起全线进攻。
从冲击出发阵地跃起的中朝军队战士们每人披挂着一件临时增加的特殊装备——防滑草袋,反穿着棉衣,汇成一股股银白色的激流,向三八线以南奔涌而去。
这次进攻在战役和战术上都完全出敌意料。
17时40分,第三十九军第一一六师由师长汪洋、政治委员石瑛指挥,在炮兵第四十五团、第二十六团支援下,率先突破临津江。军主力于次日拂晓前突入敌防御纵深约10公里,占领大村、武建里地区,有力地策应了第五十军渡江。第一一七师第三五0团在团长赵先顺、政治委员王千祥的带领下,沿途粉碎韩军5次拦阻,至次日5时前突入敌防御纵深15公里,按计划攻占了东豆川西南湘水里、仙岩里地区,割裂了韩军第一师与第六师之间的联系。
可惜未能注意控制公路,让韩军第一师跑了大半。
刚突破临津江,军长吴信泉就率军前指跟随第二梯队前移,正碰上第一一七师卫生部长高钧带师后勤人员转运伤员,其情景让这位对血与火已经见惯不惊的战将也大动感情。
那些负了伤的战士们,虽然跟不上冲击的队伍,却穿着徒涉临津江时已冻得象钢板一样的棉衣,在雪地上一步一步向前爬,实在爬不动了,就拉响沿途残存的地雷,为第二梯队的战友们开路。
当后勤同志将昏迷的伤员们背下来的时候,他们一苏醒就问:
“同志,敌人消灭了吧!”
“消灭了,你放心吧!”
实际上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但后勤同志只能哄他,不然他们还要滚下来继续往前爬。
吴信泉为自己有这样的士兵而万分骄傲和自豪。
18时,第三十八军在炮兵第二十六团、第四十六团支援下,突破当面敌军阵地,担任迂回任务的第一一四师在师长翟仲禹、政治委员李伟指挥下,坚持白天行军作战,于次日12时突入敌防御纵深20公里,占领了东豆川东南之七峰山。
可惜还没与第三十九军第一一七师达成对韩军第六师的合围,人家就已撒丫子跑啦。
军主力瞅上了抱川的美步兵第二十四师一个团,刚一接触,人家也是开上汽车掉头就跑,楞是没招。
土八路的两条腿再神也跑不过十轮卡哟。
18时30分,第四十军右翼第一一九师由师长徐国夫、政治委员刘光涛指挥,在炮兵第四十二团支援下,突破临津江,于次日拂晓前突入敌防御纵深12公里,占领了东豆川以西安兴里、上牌里地区,并一度以一个连占领东豆川东山,将韩军第六师退路切断,但因对情况缺乏了解,又按老习惯,白天部队撤回隐蔽防空,致使合击圈出现缺口。
第四十军左翼是师长邓岳、政治委员张玉华率领的第一一八师,他们运气不太好,提供炮火支援的炮兵第二十九团在开进途中遭敌空袭,损失严重,只有一个连参战,故战至次日拂晓方突破敌军阵地。
本来左右两翼可以南北夹击韩军第六师,这下也撵不上了。
一只肥猪只砍下一条猪腿。
第五十军由军长曾泽生、政治委员徐文烈指挥,在第三十八军配合下,于1月2日凌晨2时突破临津江,突入敌人防御纵深2公里,占领紫长里地区。
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也于1日18时渡过临津江,2日前出至汶山附近游里、坡州里地区。
战至1月2日,右集团突破和进展都很顺利。
左翼突击集团突破和进展都不十分顺利,但却圈住了不少韩军。第四十二军和第六十六军这两支新军都狠狠露了一回脸,捞了一把。
吴瑞林军长率领第四十二军在炮兵第四十四团支援下,于31日18时20分突破敌人阵地,担任迂回任务的第一二四师不顾敌机威胁,于昼间发展进攻,沿途打破敌10次阻击,于次日12时前出至济宁里以南石长里地区,切断了韩军第二师退路,并继续向上、下南淙地区突击。军主力于1日前出至花岘里、中板里、赤木里地区,歼灭韩军第二师一个多营,并以一部兵力向加平方向发展进攻,并于2日10时占领加平。
第六十六军主力在军长肖新槐、政治委员王紫峰率领下,踩着两尺多深的积雪,克服敌人的雷区、铁丝网、鹿砦等障碍,于31日20时30分左右,突破国望峰、华岳山、高秀岭等敌军阵地,1日和2日先后占领修德山、上下红碛里、上下南淙地区,与第四十二军主力对该地区的韩军第二师之第三十一团、第三十二团和韩军第五师这第三十六团大部及韩军炮兵第二十四营达成合围。
这下能解点馋了。
李奇微觉得这是给他的下马威。
他火速向他的部队下令:如果你们不得不后退,那就后退,但要使中国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不过他很快就认识到,不管是韩军还是第八集团军,此时的精神状况根本就不堪一战,这种要“让中国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的节节抵抗,很可能要使抵抗者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
元旦早晨,李奇微驱车来到汉城北,迎面就看见大批溃兵涌来。
气急败坏的李奇微把吉普车横在路上,企图阻止后退的部队。
那能管事?
谁认识你这个司令官呀——就算是认识这会儿也要装作不认识,你那3颗星现在人家装也装作看成是一个上尉的标志。
挡败兵如同挡雪崩。
无奈,李奇微只得命令全线后撤。
然而,也就是在这次后撤中,这位第八集团军的新任指挥官开始确立他的作战指导思想:
“地盘的得失是无关紧要的,最重要的是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是最终决定胜利之关键。”
咦,这句话怎么听着耳熟?
“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
“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以保守或夺取城市和地方为主要目标。”
这几乎是每一个中国军人都耳熟能详且能倒背如流的句子。
不管这是李奇微自己悟出来的也好,是从对手那里学来的也好,能在困难的时候看到希望,悟出改变局势的道道,并在重重危机和困难中不断至力于将希望变成现实,作为一个受命于危难之时的将领,实属难能可贵。
这样的对手才是真正的对手,让人肃然起敬。
彭德怀遇上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大丈夫,谁不愿与真正的对手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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