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差来中国
李敦白,1921年8月14日生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的查尔斯顿市,英文姓名是Sidney Rittemberg。他从小就常“离经叛道”,常有出人意外之举。17岁参加学生运动,支持黑人的解放斗争。19岁加入美国共产党。1942年应征入伍,按照军队规定脱离美共。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军队派他去学习日文,准备将来做战地日军的工作。但他的叛逆性格使他拒绝了这一安排,坚持学中文,希望将来能够到中国看看。李敦白被送到了斯坦福大学学习中文,老师中包括张学良的女儿张闾瑛和美国作家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等人。他努力学习汉语的同时,初步了解了中国文化和中国革命的历史。这促使他更加渴望到中国去,和中国人民交朋友。这改学中文的“一念之差”,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1945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李敦白被分配到中国的昆明,在美军军法处赔偿损失部担任中文专员,负责调查美军在当地的违法乱纪行为,以及当地中国人向美军索赔事宜。在这期间,他处理的一个中国女孩被一个酗酒美军驾驶汽车轧死的索赔案件,深深触动了他的人性良知:几经交涉,死者家长仅得到26美元的赔偿。而且被保长、甲长层层克扣,到死者家长手上的只剩8美元。这对他触动很大,一条人命怎么就值这么点钱呢?后来他说: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他留在中国。他的工作使他有机会接触中国社会各阶层的人民,了解中国的许多真实情况,看到了国民党的腐败和黑暗统治的大量事实。
李敦白来到中国后,有一位中国朋友将他的名字译成“李敦白”。前后两个字合起来是中国的“诗仙”李白,中间一个字的意思是“敦厚”。这个名字不仅接近英文名字的发音,而且完全“中国化”,和唐代大诗人李白巧妙连线,他乐意采用。熟人都叫他“老李”。
受大量事实的感染,李敦白在昆明思想逐渐“革命化”。他常买一些报刊,了解中国的社会、战争情况。他最常看的是中共在国统区创办的《新华日报》和《群众》杂志(均在重庆出版)。他觉得这两份报刊比较真实、亲民。时间一久,他在报童的引荐下竟与办报人员晤谈,进一步了解中共政策和八路军、新四军的抗日业绩,心生敬佩。
此外,他还利用美军的身份,对中共地下党进行具体的帮助,如购买一些革命根据地急需物品等。甚至,他用美军的吉普车,把处于危险中的共产党员和革命人士,转移到城外脱险。他回忆说:此时他的思想“逐渐革命化”。
拒绝返美留中国
1945年11月,驻昆明的美军准备回国了,李敦白的使命结束,理应随军离开中国。可是他此前与地下党和革命者多次接触,“逐渐革命化”的思想使他又一次“叛逆”美军的安排,执意长期留在中国。他回忆说:“在中国,不论是共产党、国民党,工人或是教授,城里人还是农民,我都可以接触。未来有那么多精彩的世界等待我去开发,我怎么舍得离开中国?”他留在中国的申请,意外地获得批准。他设法调到上海工作。
经地下党的介绍,李敦白在上海认识了宋庆龄、何香凝、陶行知等社会著名人士。宋庆龄介绍他到设在上海的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驻华办事处,当救济“观察员”。具体任务是把救济粮食送到灾区。他非常高兴,从此脱离了美军的管束。在这里,他听到许多关于延安和各解放区的信息,渴望能到延安去实地看一下。
1946年,李敦白来到张家口,帮助筹建新华广播电台和新华社的晋察冀分社(台)的英语广播。
1946年春,李敦白奉命押运粮食到湖北省境内的中原解放区。救济总署的官员在行前对他说:“你到那里以后,要注意收集共产党的情报。”对此他大惑不解:不是盟国吗?怎么还暗中搜集人家的情报呢?他在中原解放区的首府宣化店,认识了李先念、王震、王树声等中共高级将领。中共代表周恩来正在和国民党代表、美军代表在那里进行“和平调处”。美国的一位将军把李敦白当成“自己人”,在厕所里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不要在此久留,“政府(指国民党当局)在这个地区占有优势,我们让他们把共产党军队消灭。”这几句话,让他看透了美国政策的本质。当天,他就把美国军官的话转告给李先念。李先念感到他是真诚的,向他表示感谢。同时还开玩笑地说:“你把情报给了我们,你还是美国观察员吗?”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实际上,李先念率领的部队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不久,李先念率部进行了著名的中原突围,打响了解放战争的第一枪。
回到上海以后,李敦白觉得他的“差事”干得没劲,打算辞职回国。宋庆龄了解李敦白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人,建议他回国之前去拜访一下周恩来。于是,他从上海到了南京的梅园新村。周恩来建议他到延安去参观一下,以便回到美国以后,正确地宣传中国的情况。这一建议使他喜出望外。在地下党的安排下,李敦白开始了他的红色之旅。从上海到北平,计划经张家口转延安。
在张家口,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挽留他,帮助筹建新华广播电台和新华社的晋察冀分社(台)的英语广播,请他担任英文稿的翻译、修改和广播。他愉快地服从这一安排,工作得很努力。他在这里认识了电台播音员魏琳,不久,魏琳成为了他的妻子。李敦白在张家口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组织上护送他们来到延安。
清凉山的“大鼻子”
1946年10月19日,李敦白终于来到向往已久的延安,中央分配他担任新华总社的英语专家。他来到清凉山时,新华社和解放日报社已合并,社长兼总编辑是廖承志。廖承志亲自来到李敦白的窑洞,表示欢迎国际友人参加新华社的工作,向他介绍了新华社的机构、分工、人员和困难问题,并希望他多出主意,帮助改进。听到这里,李敦白急忙说:“可不是帮忙,这是我们自己的工作,一起来做,一定能搞好!”廖承志听了很高兴,觉得这个美国朋友的觉悟很高,值得信赖。
从此,在清凉山上人们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大鼻子”工作人员,戴一副近视眼镜,和大家一样穿灰色的棉军大衣,职务是新华社的英语专家。他工作勤勤恳恳,认真负责,不把自己当外人,受到新华社同仁的一致好评。不久,他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得到批准。因为他曾经是美国共产党员以及在华表现良好,又经中央特殊批准,他成为唯一一名美裔中国共产党党员。其实,李敦白在张家口时,就提出过加入中共的申请。来到延安后,又郑重提出入党要求,终于如愿。
10月末,斯特朗从外地访问后再次来到延安访问。社长廖承志派李敦白担任翻译,先后访问了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人。通过这次访问活动,李敦白对党的方针政策有了更加系统的了解,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仰。同时他还把一些党的文件、资料翻译给斯特朗,并一起研究如何把它们写进文章和书中。因此,斯特朗这期间的文章和著作,无不渗透着李敦白的心血。
当时,经过整顿的新华社分为三个编辑部,即:解放区部、国民党区部和国际部。李敦白被分配在国际部英语组,专门负责审查抄收外电新闻,择其要者翻译成中文,供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参考。同时,他还负责审读其他人翻译的外文稿,以及中译英的新闻稿件,工作一丝不苟。1946年底,新华社年终总结评奖时,李敦白被评为甲等模范。他登台领奖时高兴地说:“今年我得了甲等奖,这不算什么;我还要努力,明年要拿特等奖。不管什么奖,都是为了打老蒋。”台下一阵掌声。
在清凉山上,李敦白立下一个永载史册的重大功劳。1946年9月,《解放日报》发表了李季的长诗《王贵与李香香》。该诗表现群众反压迫,求解放的主题,感人至深;诗的形式采用陕北的信天游,清新活泼。中宣部部长陆定一立即著文,称颂这首体现延安文艺座谈会成果的叙事诗。李敦白看了,也很喜欢。他主动请示并得到批准,日以继夜地将它译成英文,用新华社的电台向世界播出。为此,他成为以广播形式向世界介绍中国文学作品的第一人。同时,他也是将延安时期代表性的文学作品向世界广播的第一人。
当时,党对李敦白非常信任。总编辑传达从杨家岭党中央带回的新精神时,李敦白被邀与各部负责人一起听,有时他还被邀列席编委会。他心里很清楚,这是组织给他的一种特殊荣耀。后来李敦白说:“我在清凉山的那段经历,终生难忘!”
延安舞会开眼界
说来也巧,李敦白到延安后见到毛泽东,是在周末的一次舞会上。那晚,当李敦白被领进舞场时,毛泽东停下舞步,主动走来与李敦白打招呼。显然,他早已知道李敦白来到延安这件事。他边握手边说:“我们很高兴地欢迎美国同志来这里工作!”未等李敦白回应,他接着说:“抗日战争时,有些人笑我们只有小米加步枪。的确是这样,可我们还是用小米加步枪打败了日本人。你会发现延安的生活非常简朴。”意思是提醒他准备吃苦,过艰苦生活。
李敦白说:“我无所谓。”毛泽东说:“你的中文说得真好。我也一直想学英文,但对我来说太难了。”“如果我能在学习中帮上忙,倒很乐意一试。”李敦白热情地说。
这次巧遇毛泽东,李敦白喜出望外。他说: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的运气竟然这么好,来到延安不久就见到久仰的毛泽东。我一直从报纸上关注他的消息,在斯坦福时学习他的文章,而如今他就站在我面前,与我面对面地交谈,这情景如在梦中,令我兴奋异常。
上世纪40年代,李敦白和毛泽东。
在舞会上,李敦白眼界大开。他还见到来跳舞的其他高级领导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人走进来,毛泽东冲他招手说:“哈,朱老总来了!”并迎上前去握手。他们坐下闲谈时,李敦白坐在两人中间,显示出两位“大人物”对他的尊重,心里很感动。近距离的观察,他发现“朱德有一张饱经风霜、岁月雕刻过的脸庞。可能是因为经常挂着笑容,使得他即使不笑时笑纹也因年深日久而留在脸上”,比画像老得多。朱德突然笑着问李敦白:“你身上长虱子没有?”未等李回答,他接着说:“要是没长虱子,你就算不上真正的革命同志。”说完得意地笑起来。此时,有人把朱德请去跳舞,他的夫人康克清走过来对李敦白说:“他可是一个真正的‘行动派’,只要他跳得动,是绝不错过任何一支舞的。”李敦白说:“我在昆明时,有人对我讲过许多有关‘朱毛’的英雄故事,他们把‘朱毛’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人。”康克清笑起来。
简陋的大屋子舞场热闹非凡,战士、参谋、护士、医生、记者、翻译、指挥官、政治官员、理论家们,在一起翩翩起舞;官衔最高的与官衔最低的在一起跳舞,这在世界上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令李敦白大开眼界。在舞会上他还结识了江青。
在延安,毛泽东对李敦白印象不错。1946年12月9日,毛泽东在王家坪会见西方记者时说:中国共产党并不排外,现在有两种美国人,马海德、李敦白、史沫特莱、斯特朗这样的美国人,我们都欢迎。明确表达了对李敦白的赞许。
毛泽东周恩来向他当面道歉
1949年初,李敦白神秘地消失了。原因是在莫斯科帮助编辑英文报纸《莫斯科新闻》的斯特朗出了问题,苏方说她是一个“美国间谍”。并且在世界上发展了一个大范围的“国际谍报网”,李敦白也受她的领导,负责收集中国的情报。苏联当局逮捕了斯特朗,并且通知在西柏坡的中共中央,把李敦白也抓起来。当时党中央很不理解,因为没有发现他丝毫的“间谍”活动,但还是执行了苏联的“指令”。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新华社随军进城,立即开展工作。但李敦白却被当作“罪犯”押解着进城,同事们依然不知道他犯有何罪。1953年斯大林逝世后,苏联平反了斯特朗“国际间谍”的冤案。1955年4月4日,被囚禁了6年零3个月的李敦白才被释放。公安部的一位干部向他宣布:我们花了许多时间调查你的案子,最终发现你是一个好人。你一直被冤枉坐牢,受了很多苦,我代表中国人民政府和公安部,为这一错误向你道歉。李敦白大度地接受了这个以自己的“小屋苦难”换来的“道歉”。除此之外,他还能怎样呢?这是自己钟爱的国家的“道歉”啊!
李敦白被关押,把妻子魏琳也“关”跑了。她忍受不了长达6年丈夫音讯全无的日子,只好选择离婚。1955年“五一”节以后不久,李敦白出现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办公室。
李敦白上班后不久,就恢复了党籍,这个“大鼻子”是英语组唯一的党员。令李敦白高兴的是,他在电台结识了在总编室工作的王玉琳,并喜结良缘。
1964年1月18日,毛泽东会见爱泼斯坦(左二)、斯特朗(右一)、李敦白(左一)。
1958年9月,斯特朗来到北京定居。周恩来为她举行欢迎宴会,李敦白、王玉琳夫妇应邀作陪。周恩来诚恳地对他说:“伤害了我们的朋友,是我们的错误。”
1964年1月,毛泽东宴请在北京的外国朋友,斯特朗和李敦白应邀出席。毛泽东对斯特朗说:“当年你在延安的时候,国民党开始轰炸了。我们担心你的安全,就让你走了。如果你留在延安,就不会当做间谍被捕了。”他转身对李敦白说:“你被牵连到斯特朗的案子里,我们犯了一个很坏的错误,你是一个好同志。”毛泽东、周恩来向他当面道歉,承认了错误,使他感到很大安慰。
“文革”沉浮两重天
“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广播局的院子里贴满了大字报。李敦白的胸中“激情”澎湃。他积极投入运动,贴大字报,检查自己的缺点和错误,表示要和“造反派”站在一起闹革命。人们对他肃然起敬,他成了广播局的风云人物。
1966年国庆节,李敦白得到一次特殊的礼遇。这一天,斯特朗、李敦白等6位外国朋友应邀登上了天安门城楼观礼,并和毛泽东握手。李敦白回到单位以后,人们拥来和他握手,因为这手是和领袖握过的啊。人们说:“老李,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啦,还和毛主席握了手呢。”第二天,《人民日报》和所有的报纸都在第一版上刊登了毛泽东和李敦白的合影。于是,“国际主义战士李敦白”的大名传遍了华夏。他向人们描述了与毛泽东握手的种种细节,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和自豪。他的头脑有些膨胀了。
1966年国庆节,毛泽东在天安门上接见李敦白,并为他题词。
1967年2月,广播局成立了一个“白求恩—延安造反团”的群众组织,并夺了电台的领导权,李敦白当选为头目之一。接着,由“夺权派”成立一个“三人领导小组”,李敦白被推举为“一把手”。对于这两个“头衔”,他都欣然接受。不久,他有些醒悟了,说:“不管怎样,广播局不能由一个外国人负责呀。”但很快他又“昏迷不醒”。4月8日,李敦白在《人民日报》发表《中国文化大革命打开了通向共产主义的航道》,狂捧文化大革命;4月10日,他又参加清华大学批斗王光美大会,并登台表态。此外,他似乎“批”红了眼,又批斗了一批在京的国际友人,包括马海德这样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那时,李敦白走在街上,许多人争相与他握手、围观,还有人请他签名留念,俨然成了北京城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在回忆中说:“那时我红得发紫。”
李敦白这种“红得发紫”、飘飘然的日子,只维持了6个月,1967年8月底,“中央文革”派人到广播局通知李敦白,“离开广播局,有特殊任务”。当时,李敦白还抱有幻想,等到9月底,他没有收到天安门国庆节观礼的请柬,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久,他又看到英文的《北京周报》重新发表了去年毛泽东会见外宾和群众组织代表的照片,斯特朗等人都赫然在目,而他原来所在的那个位置,却变成了一片黑。广播局实行军管以后,李敦白和王玉琳的工作证都被收走,并且加以软禁。他被作为“五一六”分子受到批判。后来他才知道,这种遭遇是因为江青说“广播局竟被一个美国特务统治了半年”。可是,当初把他扶到台上并加以利用的也是江青。
李敦白出狱后与家人合影。
1968年2月21日,李敦白再次锒铛入狱,罪名是破坏“文化大革命”的美国特务。1973年,许多被关押的外国人被释放,但李敦白又被当作“王、关、戚”分子继续关押着。1976年末,李敦白发现报纸上关于“文革”的消息不见了,江青的名字消失了。有一天,他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在院子里大喊大骂,声音又高又尖,是他熟悉的江青的声音。他想:“江青进来了,我该出去了。”果然不出所料,1977年11月19日,关押了9年8个月零1天的李敦白,被释放出狱,是“文革”结束后外国专家中最后一个被释放的人。
1982年,经过妻子王玉琳的奔走催促,公安部给李敦白作出正式“平反结论”:李敦白同志,1945年到中国以来,为中国人民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对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是有重大贡献的。1968年入狱,是被错误关押审查,纯属冤案,应予彻底平反。对此,李敦白表示接受,一句气愤的话都没有说。
来往中美两国间
李敦白被释放平反后,没有回到广播局复职,而是被先后安排到新华社、社会科学院担任顾问。他有一种被“边缘化”的感觉,况且年近花甲,他觉得的确老了。
1980年3月17日,李敦白夫妇用“补发审查期间的工资”购票,乘飞机回到美国,他们暂住在姐姐家中。王玉琳织毛衣出售,同时教授中文和中国烹饪,挣一点微薄的生活费。李敦白到学校教课挣一点钱,勉强维持生活。不久,三个“千金”陆续来美国,并找到工作,一家人的生活状况逐渐改善。他们夫妇都是干事的人,不想虚度时光,商量好“要换一种新的方式,做些实际的、对中国有益的事情”。
机会终于来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要到中国拍电影,找李敦白帮忙当翻译。他在中国各地为公司办成了不少事,公司对他很满意。回国后,让他讲述自己的经历,在《星期天60分钟》节目中播出。这样一来,他在美国成了“名人”。不少美国公司找他们咨询或者当顾问,开展中美贸易。
几次的成功以后,他们摸到了经商门径,便注册成立了“李敦白有限公司”。李敦白担任总经理,妻子是副总经理。为了公司的业务,他们从美国的东部搬到了西部,经常到中国开展业务活动。
他与中国老朋友见面,总是有说有笑,极少有悲观和怨恨。他对人生的苦难,更多的是笑对,心是向着未来的。他常说:“回顾过去,当然有不少事情使我感到遗憾和痛苦。不过,我对那些年月并不后悔,即使包括我在监狱度过的岁月。直到今天,我依然能从那可怕的逆境中汲取内在的力量。”他坚信毛泽东思想是笔巨大的财富。回到美国后,他有时间静下来回忆往事,开始写回忆录。后来出版了《红幕后的洋人——李敦白回忆录》。
2004年春天,83岁的李敦白夫妇再次来到北京,除业务活动外,与不少老朋友聚会畅谈。朋友们劝他,只要身体还能支持,多来中国走走,为中美两国人民做些事。他马上站起来,学着京剧武生的做派和腔调,双手抱拳,说:“得令啊!”
晚年李敦白。
李敦白作为一位美国人,远涉重洋来中国,真诚地为中国人民服务,在这个东方大国工作和生活了35年。其间两次蒙冤,在铁窗中苦熬了16年。他被平反释放回美国后,“爱中”之心不改,耄耋之年仍不辞辛劳,为中国的改革开放事业奔忙。误会、伤害已成过去,美好记忆长存心底。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这位真诚的国际友人。
2019年8月24日,李敦白在美国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