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大家的发言,很受教益。我多年受贺老领导、教诲,感受最深的有两点,向大家汇报一下。
一是要学习贺老抱定宗旨的政治品格。第一次接触贺老,是因为我的老师钟惦棐遇到了难题,写封信给贺老,让我送去,因为他们俩是鲁艺的同学。钟老遇到的难题是一部电影大有站队之势,不好表态。他想了半天,就写了封信让我送给贺敬之同志。当时贺敬之同志是中宣部副部长,主管文艺工作。我去了之后,贺老非常热情,从此开始了影响我为人为学为艺的人生。百年中国文艺,贺老是参与者、见证人,后来还是领导人之一。研究百年中国文艺,贺老是绕不过去的。他不仅是一位人民艺术家、人民诗人、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同时也是新时期党的文艺战线的杰出领导者。我去过他家多次,向柯岩老师请教。每次,贺老都在场,见面之后就到里间了。柯岩是人民诗人,充满激情,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了。贺老总是出来,温和、坚毅、严肃地说:说话要讲党性,要团结人,但是有一条,务必抱定宗旨,要有信仰。这事给我印象极深。
记得新时期有一次召集我们去涿州开会,后来又在保定开会。当时,文艺思潮很混乱、斗争很激烈。他说:涿州不能再去了,要到保定来。上次在涿州开会,我们就被“捉”(涿)住了,所以这次定在保定开,保定平安,因为我们有真理在手,我们有宗旨、有信仰,我们坚决贯彻人民文艺的正确方针。贺老讲起毛主席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总是充满了深情。我记得他说,在鲁艺他是最小的,还有一位最小的、能说善辩的,就是我的老师钟惦棐,后来被打成了“右派”。22年之后,钟老复出,半开玩笑地说:“教训和祸根盖出于我这个舌头,舌头之于我,是多余的生理器官。”他与贺老在文艺思想上、文艺见解上互相有交流,也有异议,但是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特点:坚定的信仰。钟老虽然历经磨难,但总对我说:本人姓“马”,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笃信马列。贺老对理想信仰的坚定,也是如此。每一次去贺老那儿,给我的感受都很深。
第二条是磐石般的定力。说他“左”说他右,都不对。他始终主张讲真话、诉真情、求真理。他这个定力是非常坚定的。比如有一次柯岩老师叫我去,她写了一个人民教师的电视剧本。当时是在清除精神污染的背景之下,柯岩老师用她的笔触,直接批评了那种歪风邪气。我写了一篇了评论,《光明日报》登了一整版。贺老表扬我旗帜鲜明,激浊扬清。贺老主张评论要讲定力,不能够在是非面前模棱两可。现在,我觉得有些事情应该澄清。比如,关于朦胧诗那场争论,现在认为那是创新,这不对。在当时现代派思潮泛滥的背景下,中央领导同志指示要批评,这是党中央的指示,贺老贯彻起来是非常坚定的。现在的评论界,有些人是今天说东、明天说西,追风趋时,说到底,他本身就不是个东西。但是,贺老是一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正因为如此,他讲究辩证法。他是真正把握好“度”的人。面对各种文艺思潮激荡,他都是强调要冷静对待,要实事求是地分析,要扣其两端。他的辩证思维,值得我们后学认真学习。当我们有点少不更事、年轻气盛的时候,他总是说“你还是要从另外一方面想想”,把你引到辩证思维的科学轨道上去,这是一个长者对后学的引领。外面有一种风传,好像说钟老与贺老有矛盾,但是我亲身见证两位老人相交是很好的。有些事情还让我传书递信。他们都是从延安过来的,都是《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哺育下成长起来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是20世纪40年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民族化的最高成果,尤其是在文艺与人民的关系、文艺与时代的关系、文艺的继承与创新的关系、普及与提高的关系等方面,提出了永恒的真理。贺老坚守着这些真理,是我们的榜样。
还有,就是贺老对于现实作品的关心和评价,也体现了其辩证思维。报纸上炒得很热的作品,他会问你究竟怎么样;要批评的作品,他也问为什么要批。但是现在出现的情况是,文艺评论对于作品的判断,我认为有的是失准的。比如说不应该肯定的,或者可以包容的,却要去赞扬它。10年间有那么多优秀作品,比如舞台艺术上有昆曲《瞿秋白》,是大家公认的好作品。要讲继承传播优秀传统文化,也有写柳宗元的、郑板桥的,都值得肯定。但我们某些报刊却用很多篇幅推崇所谓的未经历史和人民检验的、造成了文艺生态环境混乱的“戏曲新空间”。我看了,我敢说那绝不值得提倡,但可以容忍它。陈云同志讲过七个字:“出戏出人走正路”。这个节目既未出戏,也未出人,更未走正路。用二十届三中全会的讲法,什么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要有两个必须做到:第一是必须把出作品和出人才相结合,第二要把抓创作与抓环境相贯通。这个节目第一是没有出作品,也没有出人才,只是造就了一批起哄的寻找“老公姐”的粉丝。如果照这样的文化鉴赏环境,还谈什么出高峰作品?
学习贺老,就要学习他坚定的信仰,学习他坚守的定力,学习他的辩证思维,做一名真正的人民需要的文艺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