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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平:沈浩同志留给我们太多的伤感、揣测和思考

作者:李昌平   来源:红色文化网  

沈浩同志走了,留给我们太多的伤感、揣测和思考

李昌平

5年前,为了见沈浩,笔者还专程去过小岗村,没有见到,倍感遗憾。

今年11月8-10日,第三届县乡干部论坛在武汉召开,本来沈浩在我等邀请参会的名单中,可有朋友说沈浩同志太忙、小岗村又太敏感,这样开放的论坛沈浩来了也不会发言,我等便放弃了邀请沈浩同志参会。假如沈浩被邀请参加了这个论坛,或许他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11月6日,沈浩同志永远的离开了我们。9日论坛开幕的时候,我受主办方委托致辞,本来我的讲话稿上的第一句话就是为沈浩同志默哀三分钟,但致辞的前一分钟,我将默哀三分钟这个仪式给删除了。

我与沈浩同志虽然未曾谋面交流,但当我数年前在南街村时看到沈浩同志的留言“学习南街村,壮大集体经济,走向共同富裕”时,就有了似曾相识和心心相通的感觉了。近几年来,我一直关注着沈浩同志在小岗村的一举一动,看到他越来越大的动作,动真格的了,想想自己曾经在基层十几年动真格“折腾”经历,就体会得到沈浩的困境、困惑和身心疲惫的状态,有太多的话要对他说。最想对沈浩说的话是:现在的农村,方向和道路不明确,左不得,右不得,做什么都可能“错”,或者不合法,或者不合理,还不是动真格做事的时候啊!可是,沈浩同志这一走,要说给他听的话,他再也听不到了。

或许是留下了这些遗憾,最近一段时间,常常想到沈浩同志,睡不好,吃不香。

沈浩同志生前有一个愿望——想写一本书。可想而知,沈浩想说的东西一定很多,且不主流,所以才会想到要写一本书。如果沈浩的书能够面世,或许是一本对中国农村未来发展道路产生重要影响的书,真可惜啊!沈浩同志想说什么,我们听不到了,看不到了。如果有人能够深入小岗村,收集沈浩在小岗村的讲话、思考、困惑、思路……,写一本《沈浩在小岗村的1500天》,我愿意给予必要的支持。

沈浩同志急匆匆的无声无息的走了,他想说的真心话我们或许永远听不到了,听到的或许不再是他的真心话的。沈浩同志走了,带走了他对中国农村未来发展道路的深思熟虑,留给我们太多的揣测和思考空间。

第一,              沈浩同志,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啊?为了小岗村的发展,就一定得喝酒吗?为什么不找几个村民为你代酒啊?是不是不吃“敬酒”就有“罚酒”?谁该为你的死负责任啊?敬你酒或罚你酒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到底该不该对你的死负责?沈浩同志,难道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如果是为小岗村的发展搭上了命,谁负责赔偿?组织上也要明明白白说清楚,还沈浩同志一个清白啊!给沈浩同志家人和天下人一个明白啊!

第二,              小岗村内部为什么就出不了带头人?为什么?30年前,小岗村年年找政府吃“返销粮”“救济粮”,后来有带头人冒“杀头”之险分田单干,终于温饱有余了,推动了全国的大改革;可是现在的小岗村,却只有找政府要国家干部做带头人的带头人,年年需要政府财政源源不断为小岗村“输血”。这其实是30年前吃“返销粮”“救济粮”的一种翻版。小岗村人30年前冒死也不吃“返销粮”“救济粮”的精神哪里去了?

第三,              小岗村在政府和社会的大力帮助下,几乎年年上新项目,为什么成功的极少?内因是什么?外因是什么?

第四,              撇开小岗村的内因不说。在资本过剩、生产全面过剩的时代,90年代以来所谓的农业结构调整和产业化项目的成功率到底有多高?假如没有国家项目资金源源不断的扶持,有几家农业龙头企业不倒闭的?年复一年的“结构调整”和千篇一律的“公司+农户”农业现代化政策,到底对不对?

第五,              小岗村人三顾南街村,说明了什么?沈浩在南街村的留言“学习南街村,壮大集体经济,走向共同富裕”,为什么沈浩同志只能在小岗村推行“公司+农户”的发展模式?小岗村人接受“公司+农户”的发展道路吗?没有了土地村民集体所有制和有偿承包制,怎么壮大集体经济?怎么实现共同富裕?怎么巩固和完善村民自治制度?

第六,              小岗村还代表中国农村的前进方向吗?“长久不变”、“永远不要变”,依据是什么?变与不变到底谁说了算?

第七,              假如今后政府不再为小岗村派第二个沈浩,小岗村怎么办?小岗村会不会乱成一锅粥?沈浩会不会由小岗村的“恩人”变成“罪人”?当然,沈浩同志永久的留在了小岗村,安徽方面必然会为小岗村派出第二个沈浩,并且依然还是财政厅的人继承沈浩同志的遗志和未竟事业。即使第二个沈浩再在小岗村搞5年,小岗村就可以实现共同富裕吗?

第八,              小岗村的困境,是不是中国农村基本经济制度和治理制度的困境?沈浩的困惑,是不是千千万万基层干部的困惑?农村改革是不是越走越偏了?

第九,              左脚在前搞了30年,成绩很大,问题不少。右脚在前也搞了30年,成绩也很大,虽然解决了前30年的很多问题,但产生的新问题更多了。小平同志80年代就讲,农村要有“两次飞跃”,第一次飞跃——把农民从人民公社解放出来,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解决温饱问题;小平同志晚年又几次强调,农村要有第二次飞跃——发展合作经济和集体经济,防止两极分化,实现共同富裕。中国农村到底需不需要第二次飞跃?何时开始第二次飞跃?会不会有第二次社会主义高潮?如何迎接第二次社会主义高潮?

第十,              30年的农村改革,总的来讲是“去政治化”的30年,是去社会主义的30年。现在,60年前的地主及其后代也开始理直气壮的要“老业”和“祖业”了,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小“混混”像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基层党组织和政府见着“混混”要么绕道走,要么称兄道弟一块走。现在,不少老百姓不怎么骂基层干部腐败了,开始骂改革开放了。未来30年,农村该不该坚持社会主义道路?该如何走社会主义道路?该不该“讲政治”、树正气?“去政治化”带来的问题,到底是 “讲感情”解决,还是 “讲政治”、“讲人民民主政治”解决?仅仅靠法治,可以解决农村的政治问题、经济问题、社会问题、生态问题和司法腐败的问题吗?

沈浩同志,你是公仆队伍中不多见的对农民有真感情的人,率真的人。我尊敬你!怀念你!

                                                               2009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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