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甘膦与转基因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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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3月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将草甘膦划分为对人类很可能致癌物，不仅肯定了以前多项针对草甘膦的毒理研究，而且此后短短数月时间，也有更多有关草甘膦多方面毒性的研究以及评论文章得以发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发表在著名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的一篇评论文章《转基因、除草剂和公众健康》（1）。
    面对世界各地风起云涌的反对草甘膦和转基因作物的运动，挺转者为之洗地时惯用两个论调：1，草甘膦的毒性和转基因安全性无关；2，草甘膦的不当使用造成危害，反转者却归罪于转基因。下文详细分析这些论调的荒谬。
    第一个论调说虽然世卫宣布草甘膦对人类很可能致癌，但这只表明了草甘膦的毒性，而与转基因本身的安全性无关。这话咋听起来似有道理，其实不然。我们知道目前美国的转基因作物有90%以上转入了抗草甘膦的基因（2），全世界则有85%以上的转基因作物是抗草甘膦的（3）。喷洒草甘膦除草剂除草时，杂草都会被杀死，而这种转基因作物因为对草甘膦产生了抗性，所以不会被杀死，这样就便于除去杂草。
    也就是说抗草甘膦转基因作物就是设计来抵抗草甘膦的：若不是为了方便地使用草甘膦，这种转基因作物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而只有有了这种转基因作物，才导致草甘膦的大量使用。孟山都公司的旗舰产品除草剂配方农达（Roundup），就是以其拥有多项专利的草甘膦为主要除草剂成分的，设计这类转基因作物就是为了与转基因种子捆绑销售农达除草剂，达到谋取最大利益的目的。所以抗草甘膦转基因作物和草甘膦是牢牢捆绑在一起的，它们之间是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没有这类转基因作物，就不会滥用草甘膦，而如果草甘膦因其毒性而被限制或禁止使用，那么这类转基因作物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挺转者会辩解说非转基因作物也会使用草甘膦，对此下文有更详细分析）。这从前述《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文章的题目也可以看出来，实际上学界是把转基因作物和除草剂（包括草甘膦）结合在一起讨论其对人类健康的不利影响的。
    挺转者常用的第二个论调是：反转者把不当使用农药草甘膦带来的危害怪罪到转基因作物头上。这种说法也是无稽之谈。除了前面论述的草甘膦与85-90%的转基因作物是捆绑在一起不可分割这个道理之外，草甘膦的使用方式也与抗草甘膦转基因作物息息相关。在这类转基因作物播种前后、发苗和生长期间以至收割前，可以反复多次喷洒草甘膦以除去杂草，甚至在某些发达地区，可以开着飞机大面积喷洒。而农达配方中使用的表面活性剂和其它助剂能确保草甘膦渗透入杂草和作物内部（！），这样杂草是被杀死了，而作物上的草甘膦根本无法洗脱降解，这就不可避免的造成草甘膦在作物上大量残留（4）。
    结果草甘膦的残留实在太多了，超过了美国政府允许的最大残留量，以至于政府不得不将残留限量提高，否则该类转基因作物根本没法种植。美国环保署（EPA）于2013年将大豆草甘膦允许残留量从20ppm提高到了40ppm，同时还提高了许多其它作物和食品的允许残留量（5）。据报道，目前用于食品的转基因大豆中的农达残留量，甚至达到了孟山都过去所认为的“极端”的程度（6）。这再次说明草甘膦与此类转基因作物的相互依存关系。
    同时，由于长期大面积大量喷洒草甘膦，造成杂草抗性也逐步增加，最后形成超级杂草（7），因而必须使用更大量的草甘膦来除草。这种恶性循环导致草甘膦的使用量“在美国。。。增加了二百五十倍，从1974年的四十万公斤增加到2014年的一亿一千三百万公斤。全球的使用量则增加了十倍以上”（1）。挺转者所言转基因作物可以降低农药使用量，起到保护环境作用的神话完全破产。
    另一方面，挺转者常说非转基因作物也会使用草甘膦除草剂。可非转作物使用草甘膦时，只能在播种前使用，而播种发苗后再使用草甘膦，只能小心翼翼喷洒在作物周围（4），避免接触到作物，否则不仅会杀死杂草，连作物也会一并杀死。因此，非转基因作物虽然也会使用草甘膦除草剂，但是在作物上却不会造成残留。国际期刊《食品化学》杂志上发表的研究证实了这点（8），经检测，转基因作物上草甘膦残留量惊人，而常规作物和以有机方式种植的作物上基本没有草甘膦残留。见下图：

Residues of glyphosate and AMPA in individual soybean samples (n = 31).

红色和蓝色分别为转基因大豆中草甘膦和氨甲基膦酸的残留量，而有机大豆（图表左边）和常规种植大豆（图表中间）中，则检测不到草甘膦残留。
（图片来源：Food Chemistry, 2014, 153, 207–215）

    所以，挺转者归因于农药使用不当的论调也是不值一哂的，这种农药使用方式本身就是与这类转基因作物捆绑在一起的：有了这类转基因作物，必然导致这种使用方式；不如此使用草甘膦，而是像对待非转作物那样使用，则根本没必要搞这类转基因作物。
    看上去，挺转者现在已经不敢再造谣说草甘膦毒性比食盐、葡萄酒低了，他们目前的策略是把转基因作物与草甘膦剥离，一方面承认草甘膦的毒性，另一方面强调这与转基因作物本身安全性无关。如前所述，这种论调根本站不住脚，如果承认草甘膦的毒性和致癌性，认同需要限制甚至禁止草甘膦的使用，那么这85-90%的转基因作物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完全是多此一举。所以，退一万步，且不说这类抗草甘膦转基因作物本身的安全性，挺转者会同意因为草甘膦有毒且致癌必须限用或禁止，然后顺理成章地废除这85-90%的转基因作物么？若挺转者同意，那我们完全不用争论这类转基因作物本身的安全性问题，因为它们没必要存在，那就先把它们废除好了。这个逻辑，挺转者能明白么？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针对超级杂草的出现，转基因公司又设计了新型抗除草剂作物，不仅能抵抗草甘膦，还能抵抗2,4-D、麦草畏等除草剂，这样就可以同时使用多种除草剂，以达到消灭超级杂草的目的。而2,4-D的前身就是越战中臭名昭著的落叶剂橙剂，刚刚在今年继草甘膦之后，被世卫癌症研究机构IARC归类为可能致癌物。与前述同样的道理，这种抗多种除草剂的转基因作物会造成多种除草剂残留，其协同毒性比单一除草剂的毒性更大。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杂草抗性不可避免地逐步增大，除草剂的用量也会同步增加，最终能抵抗多种除草剂的超超级杂草的出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美国农业部预计抗2,4-D玉米和大豆的种植将导致2,4-D使用量增加2-7倍，从目前的每年2千6百万磅增加到每年1亿7千6百万磅。除了第二代转基因作物会给健康带来问题之外，美国农业部和杂草科学家还一致认为抗2,4-D的杂草会很快出现”（9）。所以这种抗除草剂转基因作物技术必然带来除草剂用量大增、残留量大增、杂草抗性大增，形成恶性循环，该种技术的先天缺陷是与世界粮农组织倡导的可持续发展生态农业战略（10）背道而驰的，不应该是未来农业的发展方向，世界粮农组织在认识到“有关转基因生物对人类和动物健康以及环境构成影响的潜在风险”的同时，还宣布“我们并不需要用转基因生物来解决当前的世界饥饿问题”（11）。
    希望这篇文章能厘清抗草甘膦转基因作物与草甘膦之间的关系，反转朋友再看到类似挺转洗地言论时能有的放矢。
    参考文献：

    1，《转基因、除草剂和公众健康》，原文连接：http://www.nejm.org/doi/full/10.1056/NEJMp1505660；笔者对其作了全文翻译：http://weibo.com/1886394372/CxcyjFf6r
    2，Adoption of genetically engineered crops in the U.S. Washington, DC: Department of Agriculture, Economic Research Service http://www.ers.usda.gov/data-products/adoption-of-genetically-engineered-crops-in-the-us.aspx

    3，http://www.enveurope.com/content/pdf/2190-4715-24-24.pdf

    4，大卫·舒伯特《正在到来的食物灾难》http://blog.sina.com.cn/s/blog_707018040102vfs6.html
    5，http://gmoinside.org/epa-raises-levels-of-glyphosate-residue-allowed-in-food/

    6，孟山都最怕的恶梦可能会成真 http://blog.sina.com.cn/s/blog_707018040102vqik.html

    7，2014年6月《自然》杂志社论，《一个日益严重的问题》http://www.nature.com/news/a-growing- problem-1.15382 及中文介绍http://tech.ifeng.com/discovery/detail_2014_06/27 /37048275_0.shtml?tp=1435420800000

    8，Compositional differences in soybeans on the market: Glyphosate accumulates in Roundup Ready GM soybeans, Food Chemistry, 2014, 153, 207–215  http://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0308814613019201
    9，揭穿媒体上流行的转基因作物神话------对2014年8月25日《纽约客》文章《种子的疑惑》的回应http://blog.sina.com.cn/s/blog_707018040102v5rk.html
    10，《让农业回归自然》http://www.fao.org/news/story/zh/item/80114/icode/
    11，粮农组织官方文件http://www.fao.org/fileadmin/user_upload/biotech/docs/faqszh.pdf

    除上述引用的文献，推荐下列与转基因和草甘膦相关的阅读：
    1，当高调挺转者面对草甘膦时会怎样？http://blog.sina.com.cn/s/blog_707018040102vk1b.html

    2，给中国人民的一封公开信 http://blog.sina.com.cn/s/blog_707018040102vo49.html
    3，农药是如何杀死蜜蜂的 http://blog.sina.com.cn/s/blog_707018040102vs1k.html
    4，草甘膦的末日？世卫将之归类为很可能致癌物在全球余波未了http://blog.sina.com.cn/s/blog_707018040102vsji.html
    5，专家说：Kevin Folta对癌症-草甘膦关系的认知错了http://blog.sina.com.cn/s/blog_707018040102vyk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