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初,陕西省榆林市神木县,由于张孝昌案发,诸多散户被套牢。部分散户在向安全脱身的大户讨要投入的资金。
早报记者 李云芳 发自陕西神木
贺军军把行动不便的母亲搬到了张西兵家住,既是担心张西兵跑路,也为了逼其还钱。
2011年年中,张西兵以3分3厘的利息,向贺军军借款30万元,偿还10万元本金和11万元利息后,到去年10月,张西兵就再没能力偿还了。贺军军扣了张西兵一辆丰田车,拟折抵10万元,但张不同意。
贺母如今在张家已住了一个月,不胜其烦的张西兵前天报了警。昨天,贺军军和张西兵一起到派出所。民警劝贺军军,称可起诉张,但贺不听,坚持只有张还钱才肯搬出。
张西兵虽然愤怒但也无奈,只能像以前一样尽量少呆在家里。
15日,大量神木人在神木人民广场群众聚集抗议时,张西兵也跑去围观。
人民广场,一向是当地人休闲、聚议的重要场所。在15日,则成为了人们聚集抗议的最佳地方。
当天11时许,张西兵夫妇来到了广场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连县政府门口的红绿灯周围都站满了人”。
一位目击者回忆说,广场上人们还喊了口号,“打倒雷正西。”
大量警察被调集到广场维持秩序,和民众虽有冲突,但并不激烈。其间,警方一度管制了广场附近的交通,车辆、人员都不得进入广场。
神木官方将此事定性为,因网络散布谣言而引发的群众聚集事件。
新华社发消息称,7月12日神木部分群众在微信、QQ群、贴吧、手机短信上收看到一条信息:“神木经济一落千丈,神木人民人人要账,三角债务你拖我拖,现任领导要跑,神木不得解放,定于15日上午10时在广场集会。”
一名出租车司机是13日看到上述“谣言”的,只是“现任领导”明确写着是“正西”。
另一份广泛传播的“谣言”称,雷正西在任3年贪腐掉前任留下的600亿元、负债300亿元,甚至公务员工资都是从省政府借了2亿元,神木的免费医疗、免费教育也都会被取消。
神木政府迅速行动,抓捕了传播谣言的4人,又发布消息辟谣。
虽然聚集事件很快平息,但却凸现出目前神木社会矛盾丛生的危局,同时也引发了人们对“神木现象”的反思。
煤炭成就的“千亿”县
神木县域经济总量每年以30%的增速发展,去年全县GDP达到1003.89亿元,成为西北首个跨进千亿元门槛的县,舆论称之为“神木现象”。
早在上世纪80年代,神木县就发现含煤面积达4500平方公里,总储量500多亿吨。但囿于交通不畅及煤炭价格较低,神木的经济并没有取得太大的发展。
当地人自嘲是“手捧金饭碗在要饭”,在2001年,神木还被划定为陕西省级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
但神木经济腾飞的起点,正是从2001年开始。当年2月,神盘公路通车,煤炭价格也进入上涨快车道。
2004年,张西兵放弃自己经营的饭店,加入了亲戚的煤矿,攒下第一桶金。
2008年,神木的煤炭经济又迎来一个大跃升。因北京奥运会的举办,周围山西、河北的煤矿多停产,加之国家4万亿元投资的刺激计划,陕北的煤炭供不应求。
张西兵描述当时的盛况时说,神盘公路上堵塞的运煤车有几百里长,司机一来都说“给你们送钱来了”。因为运煤车太多,煤矿坐地涨价,但“一天涨50元也赶不走运煤的司机”。
当年,张西兵从亲戚家的煤矿出走单干,投资200万元搞起了煤炭经销,也就是贩煤的生意。次年,他又投218万元办了一个小型煤化工厂,生产煤柴油。 这一年,他还四处寻找关系门路,希望拿到办煤矿的手续。
杨新林也加入到煤炭经销的生意中,掘得第一桶金后,开始入股煤矿。
2001-2011年被称作煤炭行业的黄金10年,这10年,吨煤的价格以每年七八十元的增幅不断攀升。
与之相对应的是,神木县县域经济总量每年以30%左右的增速发展,去年全县GDP达到1003.89亿元,成为西北地区第一个跨进千亿元门槛的县,舆论称之为“神木现象”。
暴富的神木人自此成为人们眼中腰缠万贯、生活豪奢的“煤老板”。
张西兵购买了2辆车,总价100多万元。年轻的杨新林更豪迈,买了4辆车,路虎、保时捷、奔驰、丰田各一,总价五六百万元,“这只是裸车价”。
神木街头除了数量众多的豪车,酒店、KTV和洗浴中心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装修豪华,价格高昂。
回忆起彼时的风光,杨新林说,“一出门至少会带个十万八万”。想去哪里玩,叫上一帮朋友,订好机票立马就走,生活肆意而潇洒。
雄厚财力支持的“免费餐”
2008年,神木在全国率先推出12年教育“零”收费,2011年又升级为15年免费教育。2009年3月,神木全面推行全民免费医疗制度。
依靠雄厚的经济后盾,神木县委书记郭宝成构建起一套“神木模式”。
广场上,一名“意见领袖”向众人宣称,郭宝成给神木干了3件大好事,一是引水工程,二是免费医疗,三是免费教育。
投资3.9亿元的县城供水工程,是神木县一次性投资规模最大的民生工程, 2005年年底开工,2010年5月建成通水,彻底解决神木县20多万居民生活用水困难和饮水安全。
虽然引水工程被当地人列为郭宝成所做的3件大事之首,但在全国产生影响力的,则是郭宝成推进的后两项政策:免费教育和免费医疗。
2008年,神木在全国率先推出12年教育“零”收费,2011年又升级为15年免费教育,在免除一切杂费的情况下,寄宿生每人每天还补助生活费5.5元。
2009年3月,神木县全面推行全民免费医疗制度,制定住院报销的起付线,乡镇医院为每人次200元,县级医院400元,县境外医院3000元。起付线以下的费用由患者自付,起付线以上的费用按规定由县财政埋单。
一时间 ,“神木模式”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
郭宝成承认,自己是“幕后”推手,也毫不讳言, “我们的底气,来自蒸蒸日上的民营经济和广大民营企业创造的税收和财富。”
2010年9月,郭宝成被免去榆林市委常委、神木县委书记职务,调任榆林市人大副主任,他自称是“被贬”。
郭离任前夕,有神木人在网上发帖称:“老郭不能走,我们坚决不让他走,强烈请愿上级领导明察暗访,顺应民心,一定让难得的好父母官留下。”
超200亿的民间借贷
看到小额贷款公司的高额回报,富有的神木人跟风进入民间借贷的行列,利息也被抬高到3分以上,并成为神木民间借贷的标准利率。但3分已超出银行利率的4倍,变成了 “高利贷”。
神木快速暴富,奠基于煤炭价格持续而快速的上涨,但也离不开民间借贷的助推加速。
张西兵称,神木高利贷风生水起,是从2008年小额贷款公司获批开始的。
2008年5月,银监会和央行联合出台《关于小额贷款公司试点的指导意见》,小额贷款公司取得了合法地位。根据规定,小额贷款公司的贷款利率可适当上浮,但上浮后的利率不得超过银行利率的4倍。
张西兵通俗地解释,当时银行的贷款月利率只有7厘多,而小额贷款公司则将贷款月利率额提升到了2分。
看到小额贷款公司的高额回报,富有的神木人跟风进入民间借贷的行列,利息也被抬高到3分以上,并成为神木民间借贷的标准利率。但3分已超出银行利率4倍,变成了 “高利贷”。
杨新林说,当时神木有几百家放贷的典当行(当地人对所有放贷公司的统称),“多半没有手续”。
张西兵称,很多煤矿赚钱后不给股东分红,直接在神木街头成立一个办事处,实际则用来对外放贷。
除了用自己的钱往外放贷,放贷者经常以2分利息来吸收他人的钱供自己放贷。神木的普通老百姓为了吃利,也乐得把钱交给放贷者打理。
2011年初,杨新林也变成一个放贷者,和几个朋友凑钱,再加上2分利吸收来的亲戚的款项,数额达到2000多万元,租了一间房就开始放贷,“做什么都比不上这个利高。”
杨新林说,当时贷款都是熟人或熟人介绍,没有任何抵押,“信贷,全凭信誉”。
除了杨新林这样的大户,还有很多“散户”或自己放贷,或通过被典当行吸收存款的方式,加入到民间借贷的链条中来。
贺军军在煤矿工作时受伤致下身瘫痪,拿到了100多万元的赔偿,2010年他便把这些钱放出去吃利。
据报道,中央财经大学教授李建军称神木县民间资金总规模约500亿元,民间融资规模约200亿元。而神木县金融办工作人员刘维明表示,据测算,神木民间资金总规模应在800亿元左右。
神木卷入民间借贷链条的确切人数无从得知,本地人称是“全民借贷”。虽有些夸张,却也折射出民间借贷在神木的席卷之况。
神木金融办主任刘琦云表示,神木大多数民间借贷资金都投入到了煤炭及关联行业,投入地产的不到20%。 神木金融办副主任张建则告诉早报,“有7成民间借贷资金都投入到了煤炭及关联行业”。
神木当时流行炒煤矿,人们到各地去买煤矿,买了煤矿后再找人入资入股。入股者多会先借高利贷,一两个月后煤矿卖了投资马上翻倍,这回报远比高利贷的利息高。因此,在当时的形势下,想入股还得靠关系。
2009年,张西兵就曾以3分5厘的利息借了200万元的高利贷,加上自己积攒的300万元,希望以此疏通关系来拿到购买煤矿的手续。
煤价下跌民间借贷崩盘
煤价下行、煤矿停产,整个产业链条无法负担高额的借贷利率,神木民间借贷的资金链断裂。
进入2012年,受经济走低以及煤炭自身产能释放和外煤不断涌入的影响,结束了“黄金10年”发展期的煤炭市场就陷入价格“跌跌”不休的疲软局面,如今煤炭价格只有300多元一吨,“相当于四五年前的水平”。
建造在煤炭基础上的神木经济立即受到影响。2012年,神木实现GDP1003.89亿元,虽然增长15%,但同比增速回落12%;完成地方财政收入53.6亿元,增长27.5%,同比增速降低33.5%。今年一季度,神木99处地方煤矿,正常生产的只有7处。地方财政收入也只有12.82亿元,不仅没有增长,同比更是下降了1.4%。
西安交通大学经济与金融学院教授李富有估计,随着全国经济形势的下行,煤炭价格的持续低迷,神木经济受到的影响还会进一步扩大。
煤价下行、煤矿停产,整个产业链条无法负担高额的借贷利率,神木民间借贷的资金链断裂。
杨新林说,去年夏天开始,他放的贷就收不到钱了,“都说暂时没有,缓一缓。” 另有十几个借贷人再都联系不上。
杨新林承认,靠放高利贷赚了有300多万元,但现在“2000多万元的本钱风险大了,担心打了水漂”。
他也深陷三角债中,此前因为周转不开,曾借下六七百万元的高利贷。
杨新林的电话不时响起,他一一接听。放下电话后感叹,“我这电话还响了,别人电话都打不通了。”
张西兵也欠下了200多万元的高利贷,其中有20万元是欠贺军军的。因担心张西兵跑路同时也为迫其还款,贺直接把自己行动不便的母亲,送到了张西兵家里住着。
如今,代表着神木奢华生活的那些豪华KTV、酒店,也都暗淡了下来。
KTV里的包厢,原先夜夜满场,如今一天仅两三个包厢有生意。酒店则纷纷打折以招徕顾客。
神木街头豪车的品类和数量也大大减少,杨新林说,自己的4辆车全部被人扣了抵债,而他也扣了别人几辆车卖了抵债。
虽然“欠着一屁股债”,但杨新林依旧活得“潇洒”。开着别人的车,带着朋友去老店吃饭,去高档KTV里娱乐。
朋友一旁帮着解释:“如果势倒了,别人会觉得你还不上钱了,就可能采取过激手段。”
法院今年受理案件猛增
虽然神木法院今年受理的案件比起往年猛增,但这只是冰山一角,因为很多人并不会选择起诉。杨新林就表示,不会起诉债务人,因为没有指望。
民间借贷“崩盘”,最忙的可能是神木公安和神木法院了。
去年以来,在神木县公安局立案侦查的借贷案件7起, 涉案金额达43.1亿元,涉案人数1247人(户);而神木 法院受理的民间借贷纠纷案件达4786起,涉诉金额达32.17亿元,涉诉人数7658人。其中,神木县法院院今年已受理民间借贷纠纷案件2771件,超过去年的2015件,更是2011年的四倍。
今年以来,神木法院有两个法官接手案件已超过200件,如贾小平,已接手225件,几乎接近他去年一年的接案数,其中六七成是民间借贷案。
贾小平说自己一天最多开过8个庭,包括自己受理的案件和参加其他合议庭,很多时候则是一天开五六个庭。
神木县政工科科长李方哲介绍, 神木法院总共170多人,36.2%是民事审判力量。案件较少的行政庭今年也分担了更多民事案件。
虽然案子多,但基本没有争议,只是被告没有履行能力,“只要人来,调解只需十几分钟,开庭一般一个小时就走完程序。”
贾小平总结了民间借贷纠纷案件的几个特点。他说,现在申请诉前财产保全的很多,如发现没有财产可保全, 很多就不起诉了。
今年民事借贷案子的另一个特点是被告难找,贾小平说,有七八十个案子都是如此,占他接手的民事借贷案的 一半,“找不到被告,只能缺席审判,然后移送执行。”此外,还有很多人,不来应诉。
一人被多人起诉的情况也不少,贾小平所在的民一庭就有十几个,“以前就是开典当行的”。
虽然神木法院今年受理的案件比起往年猛增,但这些数字只是冰山一角,因为很多人并不会选择起诉。杨新林就表示,不会起诉债务人,因为没有指望,“有财产才能执行,没有怎么办,大不了把他关15天,我自己还得搭上起诉费。”
“挥霍式”城建引不满
雷正西的不幸也许在于,他赶上了煤炭价格拐点导致神木经济的下行,还有民间借贷者在资金链断裂时滋生出的焦虑。
从去年开始,神木经济开始降速,但神木仍延续过去打造“陕西最美县城”的思路,进行大规模建设改造。
2010年9月郭宝成被调走后,神木县就进入了雷正西时代,走上了一条与郭宝成时代迥异的发展路径——建设“陕西最美县城”。
官方提供的材料显示,近几年来,神木先后投资40多亿元,新建和改造22条主干道路,铺设和改造自来水主管网50多公里、支线管网130多公里,铺设供热管网180公里,对两山和城区三桥进行亮化、防护林建设以及打造滨河路河堤景观工程等。
此外,对滨河路街景进行三统一:统一外立面、统一亮化、统一门口广告牌匾。其他多条街道的破旧商业牌匾也进行了更换。
神木城市框架不断拉大,县城、新村、二村、西沙(铧山)四大城市组团初现雏形。尤其是新村,矗立着几百幢新建的高楼,按照规划2020年人口将达到8至10万,这等于把半个县城的人口搬到新村。
神木市民对政府的城建措施却并不买账。早报记者在街头走访多名当地人,几乎全是对雷正西大搞城建的“挥霍浪费”意见满腹。
他们用富有民歌特色的叠词,概括雷正西在神木所做的工作:“点灯灯”、“贴板板”、“换牌牌”……
“点灯灯”,是嘲讽政府在县城周围的东山、二郎山上布设灯光工程,即前述“两山亮化”工程。一到晚上8点多,山上的灯管亮起,像布满星星一样。
“贴板板”和“换牌牌”,即前述统一外立面、统一门口广告牌匾。早报记者看到,滨河路沿路商铺外立面全部被贴上一层大理石板,商铺的标牌、门窗也更换一新。在滨河路做工程器械零件生意的艾强称,自己没有出钱,所有费用均由政府负责。
推动城建,美化市容,并不完全是坏事,尤其对经济腾飞后的神木来说也属必要。神木县委宣传部一位负责人称,近年来打造“陕西最美县城”,是因为“形势发展的需要”。
雷正西的不幸也许在于,他赶上了煤炭价格拐点导致神木经济的下行,还有民间借贷者在资金链断裂时滋生出的焦虑。
背负债务的为数众多的神木人,目睹政府在城建方面不断“挥霍式”的大手笔支出,焦虑转化为了不满,并最终在传言的号召下,走上了广场。
实际上,在15日的广场聚集之前,债主、被拖欠工资者围堵政府、企业的事件已频频发生。
今年6月,神木地产商王和平突然死在鄂尔多斯一家宾馆内。王在呼家圪台村的房产项目拖欠着工人数千万工资,7月8日,100多名工人围堵神木县政府,要求政府出面解决问题。
至于小债主们围堵企业,讨要欠债的事件更是不胜枚举,仅今年见诸报端的,就有十几起。
政府拟收编民间资金
通过传言,神木政府也意识到,此次广场聚集事件的深层次原因,系民间借贷资金断裂后导致的焦虑情绪。
官方提供的信息,证实了传言的毫无根据。
神木县财政局提供给早报记者的一份材料显示,神木财政近十年来都无负债,2009-2012年4年财政连续有净结余,其中2009年和去年结余最多,均达到700万元。
而免费医疗和免费教育也并不缺钱。截至6月份,神木免费医疗支出9870万元,免费教育支出1.65亿元,但财政已分别拨付1.5亿元和2.5亿元。
实际上,“两免”在神木县财政收入中所占比重并不高。以今年1-6月为例,虽然神木县地方财政收入同比下降,只有24.1亿元,但 “两免”的支出也只占到收入的11%。
此外,神木县财政每年还有若干亿元的上级补助,因此“两免”占财政可支配数额的比例肯定低于10%。
神木县财政局总会计师张顺平对媒体表示,财政收入降低,县政府会优先保证民生项目,推迟一些基建项目。
通过传言,神木政府也意识到,此次广场聚集事件的深层次原因,系民间借贷资金断裂后导致的焦虑情绪。
为办理民间借贷纠纷案件,今年年初,神木县成立打击和处置非法集资工作领导小组(简称打非办),打击骗贷拖贷、金融诈骗、恶意逃债等行径。
打非办副主任郭晓春告诉早报记者,该办主要办理带有非法吸收存款性质的案件,不吸收存款的民间高利借贷,不属于打非办的受理范围。
对于民间高利贷,神木采取的措施是,查清已拿到高额利息的借贷人,令其将高额利息退出,用退出的钱,按比例补偿给基层放贷者。对借款不还的企业,政府出面责令还款,不惜让其“倾家荡产”。
杨新林也提出了自己的妥协方案,放出去的2000多万元贷款,“利不算也可以,本收回来就行”。他更妥协的方法是,自己以前吃的利钱,退出来折抵本钱,欠债者只需还其余的本钱。
他认为,只有这样,吃利顶本,还能回一部分钱,“否则本利都要,就会出人命”。
神木人吃到民间高利借贷的苦头,但似乎并没有下定决心与之绝缘。问及以后是否还会再放贷吃利,贺军军说,“等形势好了,大家干什么就干什么。”
政府如何规避问题再次发生?刘琦云表示,正在筹备成立神木民间借贷登记中心,以便让地下资金阳光化,便于监管,便于借贷诚信体系的建立。
李富有表示,这应是借鉴了温州的经验,民间资本先找借贷登记中心,中心再为其搭对需求者,中心可以起到规范并监督借贷双方的作用,“保证利率不会太高,风险也降低了”。
神木还希望将民间货币财富收编,进行资本化或金融化改造,从而纳入整体金融范畴进行统一管理。如成立民间资本投资服务中心和民营投资集团,带领民间资本进入实体经济。
7月上旬,陕西省委书记赵正永在神木调研时表示,民间借贷问题是神木在前进道路上遇到的阶段性问题,今后,要逐步推动民间资本走向市场、走向规范合法,把神木作为全省金融改革的实验区。
但郭晓春略显悲观,他认为民间借贷乱象是一个在中国普遍存在的问题, “别说神木,在陕西层面也解决不了”。
(应采访对象要求,部分人名为化名)
(原标题:神木聚集事件调查:民间借贷 案频发,有法官一天审8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