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请来“高”人,叫阵《不高兴》
刘仰
《新京报》3月24日发了一篇针对《中国不高兴》的报道,该报道由记者采编而写,被本人看出一个大破绽,其逻辑混乱、自相矛盾,使得人们已经无需对文章的观点再作讨论。《新京报》脸面上挂不住,心有不甘是可以理解的。当然,它不会承认自己犯了错误,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个错误,影响了《新京报》编写这篇文章的记者的工作和前程。但是,《新京报》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几天后,他们请来了高人。 3月28日,《新京报》B05版整版刊出了一个“PK台”,大标题叫做“《中国不高兴》引发的民族主义之辨”。版面左边是对《中国不高兴》作者之一王小东的采访,版面右边是署名熊培云的文章《被策划的情绪》。如此左右安排,不知道算不算匠心独运。比之几天前记者写的一面倒的文章,《新京报》显得公平了些。但是,熊培云的文章《被策划的情绪》,在我看来,依然压不住右侧的阵脚。 《被策划的情绪》一文,借用法国哲学家萨特话说:“人是一堆无用的激情”,然后,作者冷嘲热讽地说,“中国不高兴”这堆激情被出版商策划后,“恐怕就有用了”,意思很明显,可以赚钱了。那么,请问熊培云先生,《被策划的情绪》一文,本身是否也是一种情绪?比方说,针对《中国不高兴》一书提出需要“英雄集团”的观点,熊先生说:“中国真正需要的不是一个‘英雄集团’,不是找几个李连杰来做CEO,……”熊先生如此解释“英雄集团”是否太情绪化了?照搬熊先生引用萨特的名言,再请问:熊先生的这个情绪或激情是有用的吗?熊先生在《新京报》对于《中国不高兴》的总体构思下,亮剑出阵,是否也算是“被策划的”?怎么《新京报》请来的高人,也像记者一样,搬起石头砸…… 《新京报》3月24日的文章,我指出它的破绽是:既用市场数据说话,又贬低市场行为。既然贬低市场行为,何必看重市场数据?既然看重市场数据,何必贬低市场行为?熊培云先生《被策划的情绪》一文,按我的理解,专门针对这个自相矛盾做出了解答。高人毕竟是高人,解答的方式很巧妙,也写了一长段文字。那么,《新京报》请来的高人是如何把自相矛盾变成自圆其说的? 熊培云先生的文章举了一个200多年前在法国发生的例子。启蒙运动的代表人物之一狄德罗,以《百科全书》而名留青史,并且形成了一个“百科全书派”。熊先生指出,狄德罗的背后也是天才的书商在运作。如果看到这里,读者或许会以为熊先生是用狄德罗、《百科全书》与书商的关系来类比《中国不高兴》的市场策划,似乎是在拔高《中国不高兴》。但是,熊先生不是这个意思,他话锋一转,说到,狄德罗与书商的合作之所以被后人津津乐道,“显然在于他们做了一件促进时代进步的生意,而不是策划一堆无用甚至有害的情绪,从中牟取蝇头小利。”熊先生的意思很清楚:做生意如果有利于时代进步,就是好生意,反之,就是敛财骗钱。熊先生的这个解答确实貌似有力,但依然…… 对于熊先生的说法,必须提出疑问的是:什么才算是“促进时代进步”?谁有权认定,什么算是“促进时代进步”?熊先生举的这个例子来自一本书,名叫《启蒙运动的生意》,一个美国人写的。大多数读者很可能没有读过这本书,碰巧,本人粗粗读过这本书。因此,我知道熊培云先生讲的这个200多年前的法国故事没有讲完,只讲了一部分。我觉得,如果只用半个故事来误导读者,这样不好。因此,我有必要替《新京报》和熊培云先生补充一下这个故事的另一半。 狄德罗和《百科全书》以及与书商的关系,其促进时代进步的价值,并不是当时就被肯定的。我们在200多年后,肯定其促进时代进步的价值,是很明确的,也是很容易的。但是,在狄德罗刚开始与书商合作《百科全书》时,狄德罗遭到全法国上层主流社会的反对。《启蒙运动的生意》一书第一章第9页写到:对于《百科全书》,“抨击的声浪巨大而迅速,各色文章、小册子、图书和官方文告滚滚而来,《百科全书》似乎要完蛋了。”第15页写到:“经历了流言、迫害,《百科全书》生存下来,……”第21页写到:“1770年,在法国最高宗教裁决会的告发下,巴黎警方查封了6000本前三卷的《百科全书》,塞在巴士底狱的地下室储藏室里,……”(以上文字引用自《启蒙运动的生意——百科全书出版史1775-1800》,罗伯特-达恩顿著,叶桐、顾杭译,三联书店2005年12月北京第一版)。 我从熊培云先生得意洋洋的例子中,找到熊先生的故事源头,完整了熊先生的故事,目的是要把熊先生吃下肚子的话说出来:《中国不高兴》如今遭遇的抨击,与《百科全书》刚诞生的时候一样;熊培云先生等很多人,如今抨击《中国不高兴》的手法,与当年法国上流社会抨击《百科全书》的手法也一样;而且,当年指责《百科全书》的论调中,有一个声音也像指责《中国不高兴》一样:煽动无知群众。但是,这一切短视的指责,最终都没有影响《百科全书》被后世认定是促进时代进步的。所以,一个生意是否算“促进时代进步”,不一定就是熊先生这样的人物在短时间里就可以决定的,熊先生自己所举的《百科全书》的例子,已经给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个世界已经很难接受这样的规则:我说好就是好,我说不好就是不好。当然,我丝毫没有意思说,200年以后,《中国不高兴》也会像《百科全书》一样彪炳千秋。纯粹是因为熊先生找了这个例子,我才顺势将这个例子比较全面地介绍给读者。否则,利用掌握话语权的便利,只说对自己有利的,不说对自己不利的,这属于欺骗读者,也算是一种愚民。 新浪网对于《中国不高兴》一书的网络民意调查显示,大约70%左右的网民支持《中国不高兴》,大约20%左右的网民反对,其余的人保持中立。也许,《新京报》还会请来比熊培云先生更高的高人,对这个民意调查做出解读。也许他们会说,这个民意调查不算民主的结果,究竟什么算民主,也只有他们说了算。就好比巴勒斯坦民主选举了哈马斯,美国人很生气;委内瑞拉民主选举了查韦斯,美国人很生气;伊朗民主选举了内贾德,美国也很生气。按照美国的方式,《新京报》的高人们也许对民意调查也很生气。今天,《新京报》请来的高人没有压住阵脚,等着吧,看看《新京报》今后还能请来怎样的“更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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