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养母帅孟奇
我的养母帅孟奇
舒 炜
帅孟奇(1897--1998)是中国妇女运动先驱、我党组织战线杰出的领导人。本文作者舒炜系帅孟奇同志的养女。2014年,舒炜将帅孟奇同志写给她的书信手稿捐赠给国家图书馆。同年11至12月,国家图书馆中国记忆项目对舒炜进行了口述史访问。在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全党开展党史学习教育活动的背景下,年过九旬的舒炜忆及为革命献身的亲生父母和养母帅孟奇革命的一生,忆及帅妈妈对自己的教诲和影响,写就此文,饱含深情地讲述了红色基因的家庭传承。特刊于此,以飨读者。
帅孟奇
岁月匆匆,时光飞逝,今年7月1日即将迎来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纪念日。正如歌词里写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回首百年的光阴,战争年代党领导人民走上保家卫国的道路,引领人民走向光明,和平年代党领导人民脱贫致富奔小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我是一位耄耋老人,今年已经92岁了,在我的一生当中我把“传承红色基因”定为我的人生命题,时刻提醒自己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为人民奉献终身。
红色基因是革命精神的传承,是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内核,是中华民族的精神纽带,在峥嵘岁月里,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凭借着“革命理想高于天”的坚定理想信念,为人民换来了幸福生活,在我的身边就有这样鲜活的典范。
我的父亲沈绍藩烈士,湖南长沙市人,曾就读于徐特立创办的长沙师范,受进步思潮的影响,于革命低潮马日事变后的1927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共长沙县委会秘书,党中央第一届赤色革命互济会全国总会秘书长等职。1930年,我的父亲在任弼时同志领导下,出任武汉长江局秘书处处长。当时,为了做革命掩护,父亲把我的祖母刘静、母亲舒亚先和不满周岁的我接到武汉,同父亲的战友帅孟奇同志组成了一个革命家庭。为了工作,帅孟奇装扮成我父亲的寡妇嫂子、我的干妈,在武汉从事党的地下工作。帅妈妈是机要秘书,主要负责密写工作,她的任务是把中央发布的指示经过密写发到下级单位,再把下级传回的报告密写后发至中央。当年传递密写文件的方式就是写在包装布上,或把肥皂挖个洞,将密写文件放进去发出。
当时正是白色恐怖时期,蒋介石提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恐怖口号,到处抓捕共产党人。我父亲沈绍藩因叛徒告密,于1930年8月被武汉警备三团拘捕,父亲受尽各种残酷刑罚,但他始终英勇不屈,严守党的机密,入狱仅三天就被枪杀了。母亲在反动派的威逼下,为了保护幼小的我,在回长沙老家后,被迫自溺身亡。在父母双双为革命牺牲后我成了孤儿,跟随祖母辗转漂泊,直到1939年,我十岁时,帅妈妈在长沙找到我和祖母,看到我们生活艰难,帅妈妈向党组织申请,经长沙地下党组织的批准,于1940年2月在任作民伯伯(任弼时的堂兄)的带领下,我来到了革命胜地延安,先后进入延安保育院小学、延安自然科学院初中部和延安中学学习,在学习中我不仅得到了启蒙教育,也为我树立革命人生信念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开启了我人生的新篇章。
帅孟奇1946年摄于延安
我到达延安的时候,帅妈妈作为湖南省选派的党的“七大”代表也来到了延安,时任中央组织部部长陈云伯伯知道帅妈妈曾经为了党的地下工作在武汉和我父亲及家人组建过“临时家人”,因这份情缘,他将我交给帅妈妈带养,我成为帅妈妈的养女。妈妈的亲生女儿叫许端一,妈妈参加革命后将她留在家乡,端一经常唱国际歌,敌人知道她是共产党人的女儿后将她毒害致死,年仅十三岁的端一离开了人世。妈妈因为革命失去了女儿,我因革命失去了父母,我们俩因革命这条红线连接在一起,成就了比血缘关系更为高尚的母女情。
在和帅妈妈相伴的岁月里,她待我视如己出,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妈妈对我要求很严格,我十五岁参军时,她送我一首小诗“十五有志去参军,继承父志干革命,精通业务勤学习,全心全意为人民。”这首诗陪伴我一生,鼓励我一生。而她也是我一生的榜样,用实际行动践行着中国共产党党员的使命和担当,用行动证明她不愧为一名真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战争年代,因叛徒出卖妈妈在国民党的监狱服刑五年,坚贞不屈的她受尽摧残,留下一身残疾,但她仍旧坚持革命理想,为新中国的建立奋勇争先。文化大革命中的1968年,康生之流给妈妈戴上了叛徒的帽子,在北京卫戍区关押了七年之后,于1975年5月流放到江西萍乡。1975年7月1日正值党的生日前夕,当时的军宣队向妈妈宣布开除她的党籍,当时我在新疆电影公司工作,我专程去萍乡看望她。我亲眼见证了开除妈妈党籍的那天,妈妈表现的十分镇定,她对我和同去看望她的陆耕夫烈士的女儿曼曼说:“沪子(我的乳名)、曼曼、你们放心,妈妈没有问题,要相信群众,相信党,终有一天会搞清楚的”。一九七七年,我第二次去萍乡看望妈妈,根据她的口述我向党中央写了申诉书,经邓小平同志看后批示:这么有威望的大姐快接回北京。在党的三中全会后,妈妈的问题得到彻底平反,恢复了党籍并担任了中纪委的常委和中顾委委员。妈妈将开除党籍时扣除又补发的两万元人民币,连同利息全部上交给国家财政部。
妈妈作为原中央组织部副部长、第八届候补中央委员和第五届全国政协常委,她从没有特权思想,从不谋取个人私利,始终把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她不仅对自己要求严格,对身边人也十分严格。妈妈生前有一次,她用她的专车送客人,我就趁机告诉司机把我买的一个小冰箱顺路送到我自己家中,妈妈知道后很生气,责怪我用了她的专车,当即罚我交出五元汽油费。还有一次我们去深圳玩,住了两天宾馆,当时没有付钱叫带队的先付了。妈妈知道后,专门为我开了一次党小组会批评我,不应该占公家便宜,并送了我八个字:“继承父志,切勿自私”。
妈妈的梅花品格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十五岁在延安中学学习,正值日本投降后的1945年8月,我被组织调往中央军委二局从事党的机要工作,因表现优异于1948年8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配合战役中,表现突出,仅四个多月我就提前于1948年12月30日转为正式党员。在抗美援朝中配合五次战役,荣立集体三等功。
帅孟奇和舒炜,摄于20世纪80年代
我今年已经是九十二岁的高龄了,但我始终不忘初心,继承父志,永远跟党走,在我工作的四十二个年头中,在部队工作了十年,后进入中央轻工业部从事党务工作十年,其中在食品研究所任办公室主任两年,后从事电影发行、放映工作二十二个年头,对电影工作很有感悟。
在此想表达一下我对广播电影行业的赠言:广播电影是一扇很好的窗口,具有宣传、传达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输送交流信息传播正能量,给人们带来文化精神食粮和美的享受,对它的创作必须紧跟党和国家形势,紧跟时代,从群众中来,才会有鲜活的生命力。
我于1986年离休,时任电影局发行处处长,我人离,心不离,永远继承父志,与时俱进跟党走,为人民服务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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