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恩格斯
战斗的恩格斯
作为一位卓越的思想导师、革命领袖,恩格斯的性情显得格外温润平和,但他的一生,却是战斗的一生。从追求自由进步的青年,到革命民主主义战士,再到社会主义理论家和无产阶级革命领袖,恩格斯为谋求人类解放,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为创立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不懈奋斗了半个多世纪,向我们诠释了“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意志品格和人生境界。
眺望远方闪烁的晨星
中学时,恩格斯就表现出向往民主自由、反对压迫统治的志向。他崇尚英雄,喜欢德国文学作品中反对专制强暴的故事,赞誉退尔、齐格弗里特、浮士德、阿基里斯和布尔昂等英雄人物,在16岁创作的诗歌《我看到远方闪烁着光芒》中表达了周游世界、驰骋八方的梦想,渴望像骑士一样英勇战斗。
他不愿做“政治上的瞌睡虫”,在不来梅实习期间,撰写了第一篇政论文章《乌培河谷来信》,对腐朽封建势力和反动专制政权进行了无情鞭挞。
他蔑视虔诚主义,“这个旧蒙昧主义的断崖也抵挡不住时代的巨流:沙石一定会被水流卷走,断崖一定会轰然倒塌”。
他抨击专制官僚,“你们这群恶犬对我有何妨碍?我照样高枕而卧,自由、大胆地憧憬未来,我正告你们不要打错算盘,我们知道,黎明前的夜魔最会兴妖作怪”。
他呼唤自由,“我们要走出去,跨入自由的天地,冲决谨小慎微的束缚,为夺取生活的桂冠,为有所作为而奋斗”,“废除一切等级,建立一个伟大的、统一的、平等的公民国家”……
一篇篇战斗檄文犹如巨石一般投入家乡的乌培河,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 青年时期的恩格斯
人们无法想象如此大胆非议现存制度的作者竟然来自上流社会的家庭。正如爱琳娜·马克思评价的,“恩格斯的家庭在社会上极有地位,也许这种家庭还从来不曾有过像他那样生活道路完全和家世背道而驰的子弟”。
人们不禁思考:是什么让青年恩格斯摆脱了家庭出身和宗教信仰的传统桎梏?
答案或许是多元的。但归根到底无疑是远大的追求和坚定的信念,正如恩格斯用诗歌道出的心声:
1
是的,
清晨即将来临,
晨星闪烁,
昭示着黎明,
自由的钟声把一切善良的人唤醒,
钟声预告的不是风暴,
而是令人欣喜的和平!
▲ 1836年恩格斯所作的诗歌手稿
控诉资本主义的种种罪行
1842年,恩格斯来到曼彻斯特,这是资本主义经济最繁荣的城市之一,同时也是资本主义经济社会矛盾最激烈的地方。恩格斯走进工人的栖身之所,无产者悲惨的遭遇和浓烈的反抗精神深深触动了他——“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阶级像英国资产阶级那样堕落,那样自私自利到不可救药的地步,那样内部腐败,那样无力再前进一步”,“无产者除了接受资产阶级向他们提供的条件或者饿死、冻死、赤身露体地到森林中的野兽那里去找一个藏身之所,就再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正是这些深透心灵的感性认识,使恩格斯以一种更为清晰的理性眼光觉察到两大阶级之间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 反映恩格斯深入工人中间的绘画作品
从他为《莱茵报》《前进报》等刊物撰写的有关英国情况的文章中可以看出,这个时期的恩格斯就已然区别于宪章派的“合法革命”和共产主义同盟主张空想社会主义理论,而是以清醒排斥任何政治浪漫主义的方式坚定站在了工人阶级立场上。
他“向全世界控诉英国资产阶级所犯下的大量杀人、抢劫以及其他种种罪行”,强调“只有通过暴力变革现有的反常关系,根本推翻门阀贵族和金融贵族,才能改善无产者的物质状况”。尤为可贵的是,青年恩格斯并不是停留于对社会现象的感慨,而是努力将剖析触角深入到资本主义的内在本质,深度揭露资本主义的虚伪性和历史过渡性,并尝试揭开一系列社会现象的奥秘。被誉为“天才大纲”的《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就揭露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矛盾,强调只有消灭私有制、全面变革现存的社会关系,才能消除资本主义的弊端。
尽管恩格斯自谦为“第二小提琴手”,但其思想的敏锐性、开创性、深刻性是毋庸置疑的,以至于梅林在《马克思传》谈到恩格斯的政治经济学时明言,就思想性而言,恩格斯是给予者,马克思是承受者。两人在同一时期完成共产主义世界观和唯物主义历史观的转变,共同开启了人类思想史的新篇章,走向推翻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的革命道路。
冲锋在最困难危险的地方
在1848-1849年风起云涌的革命斗争中,马克思、恩格斯高举无产阶级国际主义旗帜,热烈支持波兰、匈牙利、意大利、捷克人民的斗争。然而,革命事业并非一帆风顺。《新莱茵报》被当局悍然查封,马克思恩格斯遭受驱逐和不公正控诉,但他们并未因此而退缩。恩格斯更是奔赴战场,参与一线战斗。在维护德国宪法运动的武装斗争中,恩格斯领导工人修筑工事,袭击反革命武装的军械库。随后,转战普法尔茨前线,加入维利希率领的起义军部队,掩护革命军向巴登会师。战场上,身为副官的恩格斯威风凛凛,佩戴军刀和手枪,穿梭在枪林弹雨中。
▲ 新莱茵报创刊号头版
爱琳娜·马克思称赞道:“凡是在战火中见过他的人,很久以后都还在谈论他那非凡的镇静和漠视一切危险的气魄。”他自己却非常谦虚地说:“备受赞扬的冲锋陷阵的勇敢是人们能够具备的最平常的品质。子弹飞鸣简直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在这样的枪林弹雨洗礼中,恩格斯不仅表现出气概英武、身先士卒的战斗精神,更展现了杰出的军事才能,他擅长绘制战局图,能够准确判断战机、灵活处置军情,数次帮助起义军转危为安。
虽然面对数倍于己的反革命武装,装备低劣的起义军最终败下阵来,但恩格斯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才作为最后一批撤离德国的人员流亡瑞士。即便如此,他依然保持昂扬斗志和乐观心态,安抚同伴不惧失败,反动派的胜利是暂时的,更伟大的斗争还在后头。李卜克内西回忆道:“1849年盛夏,恩格斯从他的‘驻地’洛桑到日内瓦看望我们。……他穿着一件蓝色的上衣,这使得他那挺直的、像普鲁士人那样强壮的身躯显得更加魁梧。快乐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响亮而愉快的嗓音,诙谐风趣的谈吐,完全是一个爽朗的、热情奔放的年轻人。”
缔造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
这个在战火中冲锋陷阵的年轻人,不仅在处境极其困难的军事实践中积累了经验,更自觉把这些经验提炼升华为理论。早在1845年,恩格斯在爱北斐特发表的两篇演说中,就探讨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常备军对经济建设的影响,揭示了军队的阶级性和历史性。1851年8月—1852年9月,恩格斯应马克思之邀为《纽约每日论坛报》撰写了一组关于革命斗争的文章,这些文章后来构成著名的《德国的革命和反革命》。
恩格斯用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分析德国革命的起因、性质、过程和失败的原因,指出应当根据社会总的经济状况和生活条件研究革命发生和成败的原因,并通过对德国社会阶级结构、各阶级的社会地位及其在革命中的态度和作用的分析,论述了无产阶级领导权和工农联盟问题。这些思想为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体系的建立奠定了坚实基础,并在后来的《反杜林论》等重要著作中丰富和发展,系统阐明了马克思主义战争观、军队理论、武装起义理论、作战指导理论、科学技术与军事的关系等等。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把恩格斯看作是能为他解答任何军事问题的"曼彻斯特的陆军部",列宁赞誉恩格斯是"伟大的军事学家"。
▲ 人民出版社《德国的革命与反革命》《反杜林论》
投身激烈的理论批判
恩格斯不仅战斗在硝烟弥漫的军事战场,更战斗在同样惊心动魄的理论战场。他同马克思一道,以笔杆为武器,一生为追求真理而论战,形成了以批判为主要特征的理论风格和思想内核。
从年轻时期向自命不凡的黑格尔、谢林开火,到与马克思合作创写《神圣家族》《德意志意识形态》批判费尔巴哈、鲍威尔、施蒂纳,再到《共产党宣言》中对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进行批判,再到国际工人协会时期花费大量精力同“第一国际”内部的蒲鲁东主义、巴枯宁主义、拉萨尔主义、工联主义等错误思潮进行坚决斗争,再到放下醉心的自然辩证法研究转而去完成典型的论战性巨著《反杜林论》……这些都客观记述了恩格斯理论批判的足迹。
为了应对“创造体系”的欧根·杜林,恩格斯“跟着杜林先生进入一个广阔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中,他谈到了所有可能涉及的东西,而且还不止这些东西”。这一旗帜鲜明的科学批判,不仅是严谨缜密的,更是积极进取的,不仅是对错误的消解,更是对正确的建构——“消极的批判成了积极的批判;论战转变成对马克思和我所主张的辩证方法和共产主义世界观的比较连贯的阐述”。
正如列宁所评价的:“《反杜林论》分析了哲学、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中最大的问题,是一部内容十分丰富的书,它和《共产党宣言》一样,是每个工人必读的书籍。”
▲ 马克思与恩格斯共同工作的场景
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
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将更多的精力用来整理和编辑《资本论》第二卷和第三卷——整整11年,他日以继夜地抄写、整理、补充、编排,几次累得生病。但他却因此而欣慰:“这是我喜欢的劳动,因为这时我又和我的老朋友在一起了。”列宁评价说:“恩格斯出版《资本论》第二卷和第三卷,就是替他的天才朋友建立了一座庄严宏伟的纪念碑,无意中也把自己的名字不可磨灭地铭刻在上面了。”
▲《资本论》第二卷部分手稿
不仅如此,恩格斯还独自承担起指导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重任,他不遗余力地指导德国社会民主党活动,帮助创建法国工人党,呼吁真正的英国工人运动,并且关切俄国革命动向……
这纷繁复杂的日常工作,可以从恩格斯致保尔·拉法格的信中窥其一斑:“我要考察欧洲五个大国和许多小国运动的情况,还有美利坚合众国运动的情况,为此我收到三份德国报纸、两份英国报纸、一份意大利报纸,从1月1日起还有一份维也纳报,总共七份日报。我收到的周报有:德国两份、奥地利七份、法国一份、美国三份(两份是英文的,一份是德文的)、意大利两份,以及波兰、保加利亚、西班牙和捷克的各一份,这几种文字中有三种我现在逐步掌握。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来访者,其中许多人都希望得到详细的说明, 他们都要占去时间。”
对于年迈的恩格斯来说,这繁重的工作量超乎人们想象,但他满怀豪情地说:“我将以我余下的有限岁月和全部精力,一如既往地完全献给我为之服务近50年的伟大事业——国际无产阶级事业。”“谁要是象我这样50多年来一直在这个运动中从事活动,他就会把由此产生的各项工作看作一种义不容辞的、必须立即履行的义务。”
当海德公园中举行为争取8小时工作制的大规模游行示威时,恩格斯自己却每天至少平均工作16小时。在世的最后一年,恩格斯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一边抓紧一切时间勤奋工作,一边从容准备后事。在多次修改的遗嘱中,他考虑到了几乎所有亲密的人,分别给予财产、藏书、他同马克思的著作手稿及书信等等,却从不考虑给自己找一块墓地。遵照恩格斯遗愿,他的骨灰最后沉入浩瀚的大海。
虽然后人无从面对恩格斯的骨灰甚至墓碑,但正如青年马克思所响亮宣告的,一代代高尚的人们总会为这位慨然战斗一生的勇士洒下热泪。
(作者系国防大学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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