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美韩离心生龃龉·开国第一战(40)》
第四十章
各有盘算 美韩离心生龃龉
迭施打击 中朝联手试锋芒
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孙子·虚实》
艾森豪威尔想解开朝鲜战争这个死结。
1952年7月以后,美利坚合众国进入了第三十四届总统竞选。
这次大选与以往不同。
亿万选民最关注的难题,不是国内的经济形势,而是如何尽快解决这场“令人讨厌的朝鲜战争。”人们的普遍认为大选的真谛在于:美国是否应该“继续浪费她的鲜血,挥霍她的资源和牺牲她的世界领导地位——如此而已,别无选择。”众多的美国纳税人对杜鲁门政府越来越感到失望,除了闹得沸沸扬扬的联邦税务局贪污案等等丑闻外,朝鲜战争这种天天消耗众多美国青年鲜血和生命的僵局是更为直接、也是更为重要的关注焦点。民意测验表明,朝鲜战争顺利进行时,杜鲁门还享有46%的支持比率——也是他任内最高的比率。而在他任内的最后两年,支持他的比率再也没有高过32%,甚至还下降到了23%。
被民主党统治压抑了20年的共和党人久抑欲伸,乘机起哄:
“如果共和党获胜,我们再也不会处于担心打不赢的任何战争中了。”
不光如此,共和党人还算起了老账,历数民主党人从雅尔塔到中国的一连串外交失败。
最后算到了朝鲜战争:
“我们指控他们未经我国公民通过国会中的全权代表来表示同意,就把我们推入朝鲜战争,而且还在并无决胜意志的情况下继续进入这场战争。”
嚷嚷得最起劲的是威斯康辛州参议员约瑟夫·麦卡锡。
就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后来用他那个臭名昭著的“麦卡锡主义”折腾了整整一代美国人,也误导了整整一代美国人。
还制造出一大批冤假错案。
朝鲜战争的相持局面,给二战名将艾森豪威尔带来了机会。
艾森豪威尔早就瞧不上杜鲁门这个乡巴佬的所作所为了。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虽然是因二战而成名的五星上将,但其真正的才干却是在政治方面。当年罗斯福总统之所以置美国军队中众多名将于不顾,而让这位从来没有单独指挥部队经历的参谋军官担任欧洲盟军统帅,最主要看中的还是他在与高层人物的交往中煅练出来的通权达变、左右逢源的政治协调能力。想想,甭说什么盟国间各种复杂的政治背景和利害关系了,光是把那怪癖多疑的蒙蒂和桀骜不驯的巴顿这两个难以并立的角色拉扯到一起往一个壶里尿尿,就是一件谁都头痛的棘手活儿。要不是艾克,很难想象盟军中还能有别的什么人能够在这个位置上胜任愉快。
杜鲁门?杜鲁门会干什么?除了被麦克阿瑟那老顽童牵着鼻子把美国拉进了一场战争外,还做了些什么?哦,还差点儿由着麦克阿瑟性子把美国扯进一场与中国的全面战争!那是闹着玩的吗?象俄罗斯、西伯利亚和中国这种地方,是能够去占领的吗?就算共产党顶不住撤了退,美国恐怕也没有能力去填补这些真空地带吧!再者说啦,真要把世界大战打起来,西欧能给美国以有效的军事援助吗?就凭他们打这么一场小小的朝鲜战争就生出的那么多的别扭,你还能指望他们在世界大战中跟你做铁哥们儿同舟共济?
想想,能结束这场打不赢谈不拢的战争,能理清这堆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除了艾克,还能是谁?
艾森豪威尔心中也在这样使劲儿,决心朝着总统尊位搏一把。
6月2日,艾森豪威尔从他的家乡堪萨斯州开始他的竞选活动。
他早已瞅准,竞选成功的关键,就是在解决朝鲜战争的题目上做文章,向公众许诺,在不失体面的情况下,尽快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所以后来艾森豪威尔的竞选口号中最点脉的一句就是:
“一旦我当选总统,将亲自前往朝鲜,结束这场战争。”
12日,在芝加哥举行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艾森豪威尔以595票对500票的优势击败对手俄亥俄州参议员罗伯特·塔夫脱,成为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同时选定激烈反共的加利福尼亚州年轻参议员理查德·尼克松为副总统候选人。
就是这位尼克松,后来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第三十九届总统,并在其任内,主动向曾经被其视为死对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伸出了手。
个中缘由,既有对手的强悍,也有自身的明智。
面对咄咄逼人的共和党人,多少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的杜鲁门明智地宣布他将不再参加竞选——虽然他在回忆录中又多少有点酸溜溜地断言自己完全可以赢得连任。
说了也白说,反正历史无法假设。
李承晚也眼巴巴地看着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大选。
杜鲁门那仗打得三心二意还跟北韩坐到一张桌子旁谈判就够让人伤心断肠的了,可千万别再来一位跟他一个德性的总统,一门心思就想着在三八线附近跟北韩和和气气的停下来好拔腿走人。
可以说,除了美国人自己,李总统是最关心美国大选的人。
其实说白了关心的是自己,否则谁吃饱了撑的去关心大洋彼岸那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总统选举啊。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美利坚合众国是个三权分立的民主法制国家,可总统本人的态度却对到这场战争最后以什么方式结束,怎样结束有着勿庸置疑的影响力,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杜鲁门下岗李总统当然不会心痛,可再上来一位跟杜鲁门一样打着早点停战撒腿走人主意的美国总统,那也是很让人伤心头痛的事儿。
要那样的话,我上哪儿去把那半壁江山找回来呀?
要按李承晚的意思,最好是让麦克阿瑟来当美国总统。
不过这是人家美国人自己的事儿,他李承晚管不了。
他要着急也是干着急。
李承晚抱定的是这样一个主意:不管美国人选举结果如何,都绝不在任何被联合国认为是可以实现的条件下讨论所谓“和平”问题。
从去年停战谈判开始那天起,李承晚开出的就是这样的价码:
一、中国军队从朝鲜全部撤出。
二、北朝鲜进行裁军。
三、联合国承担不让任何第三方支持北朝鲜的义务。
四、南朝鲜参加联合国关于“朝鲜问题的任何方面”的任何安排。
五、保障朝鲜的主权和领土完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总统这个价码开得实在是既离谱又扯淡。且不说毛泽东彭德怀金日成会嗤之以鼻,就连杜鲁门李奇微看了也只会把眉头皱起来然后客客气气地将它扔进废纸篓里——倒不是他们不想在这个价码上完成交易,傻瓜才不想呢!而是这个价码实在高得离谱,离谱得连趾高气扬的美国人都没法把它说出口。朝鲜战争是个天天吞蚀着美国青年生命和纳锐人金钱却总也填不满的无底洞,让杜鲁门政府伤透了心,也让美利坚合众国的纳税人们伤透了心,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是怎么找好台阶就驴下坡抽身而去的问题,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李总统的统一计划哟。
能在三八线附近地区把战争停下来,就已经该烧高香了。
而人家李总统最不愿意听这个。
美国驻韩国大使约翰·穆乔说,李承晚“对于每一个最终可能要出现停战的暗示已越发感到气恼”。不放过每一个表达愤懑的机会。有一次,美国最著名的天主教领袖弗朗西斯·卡迪纳尔·斯佩尔曼访韩时曾当着约翰·穆乔和范佛里特的面“要求美国的每一个天主教徒都为不出现停火而祈祷”,李承晚当即拍手叫好。
李承晚最喜欢听这个。
想想人家李总统也有人家李总统的道理,好容易把美国人拉扯进了这场本来已经输定了的战争,哪能那么容易地就让你脱身?那会儿麦克阿瑟已经向自己当面许诺,要还他一个完整的朝鲜,现在呢,向他们要求履行诺言,不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傻瓜才会放过这个自己送上门儿来的冤大头哩。
一连几个月,李承晚不依不饶地给美国人上眼药,对每一个最终可能要出现停战的暗示都表示强烈的不满,不断地通过各种渠道喧泻着他的愤懑。按美国驻韩国大使约翰·穆乔的话来说,这种愤懑的“反停战情绪”甚至蔓延到李承晚政府中一些稳健派成员之中——一位部长就曾经指责“联合国军”“向奸诈的共产党的骄傲气焰和轻侮行为卑躬屈膝。”
这很让杜鲁门头痛,他越来越陪不起这个不识时务的老头了。
按他的想法,朝鲜战争是他任内发生的事件,他当然不想把他留给艾森豪威尔或别的什么人,否则他杜鲁门的脸往哪儿搁?现在最好是想办法让愤懑的李承晚消停下来,心平气和地接受“联合国军”所达成的任何谈判解决方案,而不要再生出什么枝节来。
可从来都大不咧咧的美国人根本就没有养成耐心说服别人的习惯——尤其是被说服的对象还在靠自已活着的时候。他们压根儿就没怎么花心思去寻找什么怎么说服李承晚的办法,而是直截了当大不咧咧地告诉他除了与美国合作外别无选择。
李承晚一听这话立马就火冒三丈。
气急败坏之际,他竟然指名点姓地教导美国人,说杜鲁门应当明白他与共产党谈判是“错误”的,本政府决不接受停火,要不行我们韩国军队就退出“联合国军”自己单练。
你说美国人会理他这个茬儿吗?
参谋长联席会议干脆致电李奇微,让他采取最强硬的措施以保障韩国服从“既成事实”的停战。紧接着杜鲁门总统还用委婉曲折的外交语言向李承晚提出了一项个人警告:你李承晚必须跟着美国人走,否则就要失去战后的任何支持。
这简直就是一份最后通谍。
不识时务李承晚仍然不理这个茬儿,吵吵嚷嚷地说韩国将否决在“不光彩情况下”签订的任何停战协定,而且由于韩军的谈判代表是“联合国军”委派的,他实际上并不能代表他的国家。
1952年4月24日,在一项公开声明中,李承晚对“停火”表示了明显的蔑视:
“我仍然反对任何使我的国家处于分裂的停火,无论别人有什么论点,我们决心用自己的双手来统一祖国。”
虽然说话时底气很足,可李总统的底牌并不硬。
在当时的韩国,李承晚实在是很不得人心。
别说统一,光是控制南朝鲜就不是他所能胜任的事儿,大多数韩国百姓对李承晚的军事独裁充满了敌意,这种敌意甚至在1952年的韩国国民议会上达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而根据韩国宪法,总统是要由议员们选出的。
李承晚也看出了一旦在议会上选举自已也极有可能落选,干脆就直截了当地要求国民议会修改宪法规定总统为全民普选,因为这一样一来做手脚的机会大些,二来他也自信自己拥有左右舆论的能力。
这议会很认真地效仿美国式议会套路,学着说了声“不”。
李承晚早料到这个啦!
议会蹦出的那个“不”字儿还没落到地上,李承晚的枪杆子立马就比划了上来。
先是在议会所在地釜山实行军事管制。
然后以显然是无中生有的“叛变”和“通共”罪名逮捕了20多名议员。
搬出的理由既是冠冕堂皇的,也是无中生有的:
——军事需要。
而且还拉大旗做虎皮狐假虎威说这项行动得到了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詹姆斯·范佛里特中将的支持。还扬言要把韩军部队从前线撤出以“保障釜山地区的秩序”。
这是杀鸡吓猴子,也是给美国人上眼药。
其实这个时候人家美国人正在打主意除掉这个老家伙。
刚上任的马克·克拉克将军一边要把战争继续进行下去,一边还要对李承晚进行安抚,心里边正窝着火呢。一听李承晚又在胡作非为,心里边恨得痒痒的就顺理成章地想到咱干吗不把这疯疯颠颠的老家伙给废了?
克拉克上书参谋长联席会议:虽然也许有必要“容忍李承晚的丑恶行动并忍受他一手造成的难堪的政治事件”,但一旦真的威胁到当前的军事形势,咱恐怕还得准备两手吧!
克拉克的两手是:
一、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希望能对李总统晓之以理;
二、以一次政变来推翻李总统,安排一个更听话的人“接管并建立某种形式的过渡政府”。
讲心里话,克拉克对说服李承晚这一点不抱信心,他的思维全在“换马”这个套路上。当李承晚在对釜山实行军事管制时,他就已命驻日美军的一个团级部队处于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开赴朝鲜。
克拉克甚至与韩军陆军参谋长李钟赞将军探讨过一旦解决李承晚之后如何控制南朝鲜局面的问题,克拉克明确表示,任何被取消其战斗任务的韩军部队都将失去“联合国军”的后勤支援,而如果李承晚利用军队来反对他的内部敌人,第八集团军将阻止他们开往釜山。届时,继续置于第八集团军指挥下的韩国军队仍然可以得到“联合国军”的支持。
当然,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名将,克拉克也不想仓促行事。
他明白,就靠“联合国军”这点儿部队,守住现有战线已经是捉襟见肘勉为其难了,如果再派出部队来跟李承晚较劲,那将既无法抵御中朝军队随时可以发动的一次重大攻势,也无法维持对巨济岛上不服管教的战俘们的控制。为此,他向白宫和五角大楼建议,“联合国军”暂且容忍李承晚的所作所为,直到李承晚用“非法而凶恶的行动”制造军事上无法容忍的局势时为止。那时候,“联合国军”将集中全部部队,实行军事管制法或在有必要时建立军政府,并根据美国政府的指示采取“任何步骤”来扭转局势。
还是先礼后兵。
6月2日——也就是艾森豪威尔参加竞选的同一天,克拉克和范佛里特亲自面见李承晚,向他指出共产党军队有可能乘乱发动一场重大攻势的危险性。
李承晚一脸的不屑。
情绪激昂的李总统声称自己完全可以控制住任何局面,他可以不打扰这场战争,但是他将“遵从人民的意志”。
两位美国将军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你控制,你拿什么控制?没有美国军队在这儿蹲着,你他妈的早被金日成公审处决了。你不打扰这场战争?你拉倒吧你,要不是你,我们他妈的也不想被这场战争打扰!你要“遵从人民意志”?你要遵从人民意志你他妈的就该赶紧下台!
两位美国将军憋着一肚子气打道回府。
武夫不行就文官上。
美国驻韩国大使约翰·穆乔接着跟李承晚搬舌头上的功夫——约翰·穆乔与李总统有私谊,听李总统喋喋不休忒有耐心。
可一个星期过去了,连约翰·穆乔的忍耐也达到了极限。
李承晚冥顽不化地对约翰·穆乔说他不打算跟国民议会打交道,因为“共产党控制了它”。气得约翰·穆乔回来就对国务院打报告,说动手吧“联合国军”直接威胁进行干预的时候到了。
最后搞得杜鲁门总统也动了杀机。
6月25日,美国国务院在经参谋长联席会议审批并经总统核准后,准备了一项向约翰·穆乔大使和克拉克将军下达的训令。这个训令要求二位文武大臣尽早蹉商准备一项军事行动和政治行动的计划,为一旦有必要进行干预以防止“联合国军”的军事行动受干扰时付诸实施。这项计划的批准权限掌握在杜鲁门总统手中,但在情况紧急时,克拉克有临机处置之权。
这项计划的基本内容为:
——如果李承晚采取任何危及战争努力的行动,或者对国民议会实施进一步限制,克拉克和约翰·穆乔将代表美国和联合国要求他停止行动。如果李承晚拒绝,克拉克将下令韩国军队总参谋长对韩国军队实施控制,并控制釜山地区。韩国政府的权力和功能将尽量长时间地保留,宪制政府将予维持不变
——政变那天,李承晚将以某种借口被邀至汉城。而一俟他离开,“联合国军”将以武力开进釜山,夺取李承晚的主要支持者和重要机构如政府和通讯设施,并通过韩国军队陆军参谋长控制现存的军事管制法政府,以李承晚的名义宣布结束军管法并允许国民议会自由行动。如果他拒绝,他将在严密看守之下被单独囚禁,然后由新任政府首脑发表事先准备好的公告。
看看,崇尚自由民主、高扬人权旗帜的美国政府就是用这种手段来打发不听话的小伙伴或小喽罗的。
美国人的小伙计,不好当哟!
眼瞅着这边就要动手了,韩国局势却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7月3日,被李承晚的枪棒棒吓住了的国民议会投票,老老实实地修改了宪法,允许总统由普选产生。
李承晚也顺势就驴下坡,放出了在押的议员,并在7月28日宣布取消了军事管制法。
8月5日,李承晚战胜在野党候选人李始荣、唐奉岩、中兴雨3人,再次当选韩国总统。
迫在眉睫的危机暂时化解了。
美国人的政变计划也只好暂时收进了保密柜。
不过,经过这次危机,美利坚合众国也形成了一项基本政策:
如果对美国实现战争目的是必需的话,可以毫不犹豫地以武力取消李承晚的总统职务。
不知道李承晚知不知道这档子事儿,要是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李承晚这总统当得实在太窝囊!
美国大选也好,韩国大选也好,中国人兴趣都不大。
他们只对克拉克感兴趣。
志愿军代司令员邓华将军一针见血地点评美国大选:
“老美现在是骑虎难下。继续打吧,老挨打,世界人民骂他,美国人民也骂它;不打吧,这张脸没处搁。上台容易下台难呀!更重要的是他的军火不能当馒头吃。这届总统竞选,朝鲜问题成了很重要的一个条件。所以艾森豪威尔也不得不公开许诺,再三表示,他要当选总统,将亲自来朝鲜,并结束这场战争。话好讲,事儿难办哟。我看这事不那么简单。听这位总统的演讲,我老有一种在我们中国农村听卖蛇药、玩把戏的那些人的开场白或收钱之前叫喊的感觉。克拉克和艾森豪威尔同在一个共和党,我们主要看克拉克如何动作。”
邓华不愧是军政全才型战将,看得真准。
美国人确实是欲进不能,欲退不得。
把李承晚打发得消停点儿后,杜鲁门就想着干点儿别的什么。
虽然要下岗了,可也不能象麦克阿瑟那样灰溜溜地走人呀。
要走,也得风风光光地走。
于是,杜鲁门再次乞灵于“打”,打一次风光仗再走人。
正好,新任“联合国军”司令官马克·克拉克上将虽然属于共和党人,但却是新官上任,正处在创品牌的精神状态中,对“打”字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很愿意为民主党的总统先生再喝一回彩。
6月间,克拉克首先让远东空军奥托·威兰中将策划组织了对水丰、长津湖、赴战湖等10座水电设施的狂轰滥炸。7月间,又对平壤、黄州、沙里院地区的工业设施和补给基地进行了开战以来规模最大的轰炸。
谈判桌上美方代表的态度也日趋强硬,屡屡单方中途休会。
7月13日,美陆军参谋长劳顿·柯林斯上将专程来到朝鲜前线,在“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上将陪同下,与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詹姆斯·范佛里特中将一起,到西部战线进行视察。
18日,美海军作战部长威廉·费克特勒上将、远东海军司令官罗伯特·布里斯柯上将、太平洋舰队参谋长海尔中将、第七舰队司令官约瑟夫·克拉克中将等人在朝鲜东海面的战列舰“衣阿华”号上举行会谈。会后,费克特勒上将对记者们说,只要有命令,美远东海军随时准备在北朝鲜任何地点进行登陆作战。
30日,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范佛里特声称,要对中朝军队施加军事压力,绝对不能指望立即停战。
8月中旬,“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上将偕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詹姆斯·范佛里特中将及美第一军军长保罗·肯德尔少将、美第九军军长约瑟夫·克莱兰少将、美第十军军长艾拉·斯威夫特少将等人,巡视了中部战线金化地区美步兵第七师防区。随后,范佛里特又与韩国总统李承晚等人接连视察了中部战线美步兵第七师、韩军第九师、韩军第二师防务,并在美步兵第七师师部召开了高级军官会议。
与此同时,中部战线“联合国军”调动、运输也日趋频繁,并积极进行各种战斗演习。美空降第一八七团也由巨济岛前调,加强了美步兵第七师的防务。在西部战线,位于西海面的美第九0特种混合舰队同位于西线汶山地区的美陆战第一师和在日本休整的美骑兵第一师也建立了通信联络。尔后,该舰队又与美陆战第一师进行了两栖登陆演习。美远东海军航空母舰“独角兽”号、“西西里”号和战列舰“衣阿华”号相继开往朝鲜西海岸附近。
韩军特务机关也奉命加紧收集延安、白川地区中朝军队情报,并称这些情报具“有左右时局之重要性”。据中朝军队小分队活动捕获的韩军俘虏称:“联合国军”之所以拖延停战谈判,目的在于夺取延安半岛上的开丰郡和延白郡。
在东海岸,“联合国军”海军部队亦时有袭扰动作。
不知为什么,美国人又祭起了原子弹这个不太灵的法宝。
克拉克在朝鲜附近接连动作的同时,美海军作战部长威廉·费克特勒上将在马尼拉声称,美军已将可载原子弹的轰炸机部署到了韩国。
8月29日,美空军参谋长范登堡中将在空军协会发表演说,更明确表示:
美国军队一旦遭到进攻,美空军将立即使用原子弹进行报复。
美国军队后来多次遭到进攻,可不知为什么还是没把那嚷嚷了很久的原子弹扔将出去,给自己出口恶气。
嚷嚷一次没唬住人,嚷嚷两次三次还灵吗?
其实,这恰恰反映了美国政府一种上上下下举棋不定的心态。
这个时候,在志愿军总部当家的,是邓华和杨得志。
因朝鲜战局趋于缓和,4月间,彭德怀因病回国治疗,由陈赓代行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之责。六七月间,陈赓和副司令员宋时轮又相继奉调回国组建军事工程学院和总高级步兵学校。此后,邓华就开始继任志愿军代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第十九兵团司令员杨得志也从7月起,开始担任志愿军总部分管作战的第二副司令员。
6月5日,第二十六军奉命返国,归还华东军区建制。
8月里的敌军情报,引起了作战经验非常丰富的杨得志的注意,第一线异常的平静,也使他预感到一场即将来临的大战。在与邓华等商议后,他们以志司名义向各部队下达了《关于严密注意当前敌情变化的指示》:
命令各部队严密注意正面敌情的发展与变化,迅速切实部署侦察,以战斗手段捕获俘虏,尤其是第六十八军、第十五军,立即组织侦察战斗,查明美陆战第一师、美步兵第七师部队调动情况;请韩先楚司令员切实加强西海岸防务监督工作。
经过各方论证,志愿军总部首长判断:“联合国军”为了适应政治上的需要和配合停战谈判,有再度发动秋季攻势的可能,有可能集中两个师的兵力,在海空军配合下,于延安半岛实施登陆作战,以迂回中朝军队西部战线侧背,或占领延安、白川地区造成包围威胁开城的局势。同时,为配合其登陆作战,还有可能向中朝军队正面实施牵制性进攻,进攻重点可能置于平康地区。
根据这个判断,中朝联合司令部于8月28日作出了《关于防敌在延安半岛登陆部署》,命令志愿军第十九兵团指挥朝鲜人民军第二十一旅,立即调整部署,准备抗击敌人登陆并保卫开城;令正面各军加强侦察,严阵以待,如敌进攻,必须予以坚决回击;令东西海岸部队作好必要的战斗准备。同时上报军委。志愿军实施轮换作战仍按原计划进行,于9月~10月间,由第二十三军、第二十四军、第四十六军入朝,轮换第二十军、第二十七军、第四十二军回国归还华东军区和中南军区建制。
此时,第二十三军、第二十四军、第四十六军已在东北待命入朝。
第二十三军原属第三野战军建制,前身是成立于1947年1月的原华东野战军第四纵队,其最早的底子可以追溯到1934年中央红军长征后留在闽渐赣地区的红军游击队,抗日战争爆发时,这支部队改编为新四军第二支队,后来发展成为威名赫赫的新四军第一师、华中野战军第八纵队、华中野战军第一师、华东野战军第四纵队,长期在粟裕直接指挥下作战,著名的战将叶飞、陶勇都曾经担任过这支部队的主官。解放战争期间,该纵队参加过苏中、莱芜、孟良崮、豫东、淮海、渡江等战役,一直是华东野战军的主力之一。
渡江战役时,发生过一个炮打英国军舰的“紫石英”号事件,唱主角的就是这个第二十三军。当时的军长陶勇本来就是个最爱惹事生非的战将,又是跟外国鬼子过招,所以打得很是卖力,指挥他的大炮筒子们把“紫石英”号打得挂起白旗连连叫饶。
事情闹大了,报到军委,毛泽东哈哈一笑:
“陶勇那么想打军舰,以后让他干海军得啦!”
后来陶勇干了海军,官至海军副司令员兼东海舰队司令员,曾指挥自己那个只有一些小家伙的舰队打过不少漂亮仗——比如八·六海战,比如崇武以东海战。
再后来,就是文革,赫赫虎将不明不白地被推下一口枯井。
临入朝时,因第六十八师师部机关及第二0三团、第二0四团等转建空军,中央军委决定将原隶属于第二十五军建制的第七十三师编入该军建制。
钟国楚、卢胜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第二十四军也是第三野战军很王牌的部队,其前身是1947年1月成立的华东野战军第六纵队,其族谱和第二十三军同属一脉,也是1934年中央红军长征后留在闽渐赣地区的红军游击队,抗日战争初期改编为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二团和第二支队第四团,后来发展成为新四军第六师。解放战争期间华中、山东两大野战军合编时,改编为华东野战军第六纵队——叶王陶之一的王必成王老虎就在这支部队司令员的干活,他们转战华东战场,建立过赫赫战功,尤其是在孟良崮战役中,飞兵抢占垛庄,封闭合围缺口,表现更是突出。
入朝前,该军第七十一师编制撤销,第二十五军第七十四师列入该军建制。
皮定钧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兼政治委员。
第四十六军属第四野战军建制,其前身是1947年8月成立的东北野战军第九纵队,论起资格来,九纵没有什么能和别人比的——他们是抗日战争期间发展起来的八路军冀东地方部队,货真价实的“土八路”。升级为主力后,参加过东北秋、冬季攻势和辽沈、平津战役,表演不俗。该部第一三六师第四0六团第一连是辽沈战役中著名的“白老虎连”。入朝前,该军第一三八师调出,第四十五军第一三三师列入该军建制。
肖全夫、吴保山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这都是些养足了精神的老虎,要出山啦!
9月上旬,前沿各军已经是箭上弦刀出鞘,就等打响了。
可等来等去,“联合国军”那边却光打雷,不下雨。
志司分管作战的副司令员杨得志将军不断接到报告:在第三兵团第十五军防区正面的金化地区,敌机每天都投掷大量烟幕弹,掩护其运输行动,一周内运输往返车辆就达1 300辆次,较前一周增加近一倍。中国军队渗透到敌后的侦察分队经过细致观察也发现,第十五军防区正面每天有上千辆卡车、吉普车活动,其中100余辆满载全副武装的美军。而其它渠道的情报也表明,美骑兵第一师呆在日本,美陆战第一师呆在汶山,既未见有向前方机动的迹象,也未见有实施登陆作战的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儿?
后来才知道,这是范佛里特正悄悄准备中的“金化攻势”。
不过当时对于杨得志他们来说,这还是一个玄机莫测的黑箱,
杨得志们没有天眼,当然看不透这黑箱里所装货色的具体模样,然而根据种种迹象和情报资料,他们对这个黑箱中究竟藏了些什么东西,心中大致也还是有谱的:“联合国军”可能慑于中朝军队充分的战场准备工作,放弃了向中朝军队侧翼进攻登陆的计划,而改向中朝军队正面局部地区发起进攻。
本来就不甘寂寞的杨得志反而一下子亢奋起来。
娘的,与其如此被动天天睁大了眼睛防他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先敌下手,夺得先机。把它的局部进攻计划扼杀在萌芽之中。大的咱打不了,咱打小的,这会儿不象去年,咱有坑道工事依托,大的不敢说,搞点连排级别的目标还是有把握的。
经与邓华代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商讨并取得一致意见后,两人于9月10日联名致电中央军委:
我为争取主动,有力打击敌人,使新换的部队取得更多的经验,我们拟乘此换防之前,以第三十九军、第十二军、第六十八军为重点,各选三至五个目标,进行战术上的连续反击,求得歼灭一部敌人,并在敌反复争夺中大量的杀伤敌人,其它各军亦应各选一至两个目标加以配合。估计我各处反击,敌必争夺,甚至报复,进行局部攻势,这就更有利于我杀伤敌人。反击战斗时间拟在本月20日至10月20日中进行,10月底进行换防,以上可否请速示,以便各军进行准备。
两天后,中央军委复电:
9月10日电悉,同意你们10月底3个军的换防计划,和换防前的战术行动。
邓华、杨得志等都非常兴奋。
好,说打就打,说干就干,跟克拉克练一练手中枪剌刀手榴弹。
不过这个“刺刀手榴弹”已经今非昔比,是有坚固坑道依托强大炮火支援的“刺刀手榴弹”,已经被“老大哥”的洋装备武装起来的土八路们这回要用“火海战术”对美国大佬还以颜色。
9月12日6时——也就是中央军委复电到达一小时后,志愿军总部向第十二军、第三十九军、第六十八军下达命令:以该3个军为重点各选择3~5个有利作战目标,对敌实施战术反击,求得歼灭敌人一部并在反复争夺中大量杀伤敌人;为配合该3个军作战,志愿军和人民军其他各军(军团)也选择1~2个目标进行反击。
9月14日23时20分,中朝联合司令部又向第一线的中朝部队发布了举行全线战术性反击作战的命令。命令规定,进行战术反击时间定为9月20日至10月20日之间,对每一目标的具体反击时间则由各军自行确定,以准备好为原则。命令强调:要作到攻必克、攻必歼,并力争打阵地前歼灭战,即攻占敌阵地后,要准备抗击敌人的连续反扑,在同敌人进行反复争夺中歼灭敌人;如一旦攻击受挫,则要迅速撤离,不应恋战。后来在作战实施过程中又及时指出,对于攻克的阵地能守则守,不能守则断然放弃之。
为达到这一目的,命令还要求:第一、必须准备好了才动手,防止仓促发起攻击;第二、必须在反复侦察、切实掌握情况的基础上,制定周密的作战计划,组织好步炮协同,并大胆使用坦克协同步兵作战;第三、要组织实施战前训练和战斗演习,并要在冲击出发地区构筑好屯兵洞,以减少伤亡和保持战斗的突然性;第四、要集中使用兵力火力,在战斗中根据情况适时投入第二梯队,以保证反击的胜利。
总的宗旨是“不打则已,打则必胜。”
要给新上任的克拉克一个下马威。
虽然邓华杨得志们对“联合国军”总的战略意图的估计是准确的,但因笔者没有查到当时美韩方面的详细作战计划,也就无从妄言中国军队这二位战场主帅对当时敌方具体部署的判断是否准确精当。但根据当时的情况和态势综合分析,“联合国军”新任统帅在“守”字上下的功夫似乎比在“攻”字上下的功夫更多——虽然作为战场指挥官的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詹姆斯·范佛里特中将确确实实正在策划并且也在为一场局部进攻进行着具体准备。
美国官方出版物《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和韩国官修《韩国战争史》中透露的信息也表明,克拉克虽然迎合了杜鲁门的意图,着眼于“打”字,对在对中朝军队的后方进行轰炸和沿海进行登陆威慑的谋划上表示出很大的热情,但一说到地面进攻,却没有表现出杨得志们所预计的兴致来。
6月间,克拉克走马上任时,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詹姆斯·范佛里特中将曾向这位小学弟提出了一项“在美第九军正面以韩军发起攻势,推进至平康以北新的阵地,以全部控制铁三角地区”的建议。然而克拉克却在深思熟虑两个星期后即断然予以否决,理由是:第一、有可能给正在进行的停战谈判带来不利影响;第二、该作战的预计损失将超过作战效益,得不偿失;第三、假如中朝军队转入全面反攻,美第八集团军目前没有足够的预备兵力;第四、就是真如预期计划进至平康不再扩大战果,那也仅仅是多占点地盘面已,改变不了现状。
克拉克上将认为,对付中朝军队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待中朝军队脱离阵地出来主动进攻时予以决定性的打击。
简言之,克拉克地面作战的指导思想之根本点就是:
必须待敌进攻,不可先敌进攻。
可见那个时期的克拉克,全无主动作战的热情,只是在空中轰炸和谈判桌上尽可能多地找回面子讨点便宜,以尽快不失体面地抽身走人。至于那种种要打仗的样子,一种可能是迷惑对手的牵制性佯动;另一种可能干脆就是吓唬人,让中朝军队不敢主动向“联合国军”进攻。
这既是克拉克的聪明之处,也是他的蠢笨之处。
聪明在于他确实看到了“联合国军”倘若主动进攻很难有好果子吃,蠢笨在于他以已度人,自以为是地进行由此及彼的简单推理,以为这种道理可以由“联合国军”推论到中朝军队。全然没有倒过来想想这样一个问题:中国军队脱离阵地大举出击当然会以已之短就人所长,给“联合国军”以实施“决定性打击”的机会,但如果中国军队不脱离阵地而在全线进行“零敲牛皮糖”式的战术进攻呢?你克拉克是否还有能力给予人家以“决定性的打击”?
克拉克一定没有领教过“土八路”们当年对付小鬼子“麻雀战”。
而且,被动的待敌进攻永远不能取得主动摆脱被动,实属下下策;攻势作战的目标函数也并不完全在于是否能多占一点地盘,而在于究竟是否能在进攻中争得战场主动权!即或是防御,也必须是积极防御,攻势防御。
克拉克也一定没读过《孙子兵法》,全然不喑“军争”之窍。
这一点上,笔者推崇大师兄范佛里特,瞧不上小学弟克拉克。
生不逢时的范佛里特身为一代名将,战术上的思路肯定没错,但受制于美利坚合众国错误的对外政策和力不从心的战略指导方针,受制于劳师万里的不义之战所带来的士气问题,所以再有英雄气,也很难再有什么了不起的作为。
不过,“将不可愠而致战,主不可怒而兴师”,“主”既已“怒”而浪战于先,误入尴尬之局,“将”何能“愠”而妄动于后,再陷窘迫之境?从这一点上来说,克拉克也有值得同情之处。
说来说去,都是优秀的美利坚名将,关键是这战争打得错误。
不过作为军人,作为名将,怎么说,范佛里特的进取心还是很可贵的。这不,他斗胆给克拉克玩了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悄悄地在下边儿给克拉克来了个阳奉阴违,要求前线美韩部队尽可能地与中朝军队保持接触,从6月下旬开始,还不断地派出营级规模的所谓“奇袭队”,向中朝军队的阵地进行破坏和捕俘行动。
也是一种“不脱离阵地的战术进攻”。
然而这种行动却收效甚微。
连范佛里特自己也承认,玩这个,他们不是个儿。
不管“联合国军”是不是有主动进攻的企图,不管邓华、杨得志对情况的分析估计是不是准确和精当。有一点可以肯定,中朝军队在9月~10月举行全线战术性反击作战的决策,是一个非常聪明——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英明——的决策。它的意义非同小可,因为它既从实践上验证了坑道工事在阵地进攻中的优越性,又在战役战术上丰富和完善了中国军队“零敲牛皮糖”的作战指导思想,为中国军队以后在朝鲜半岛的军事斗争中赢得了主动权取得了宝贵经验,提供了实践依据。
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它的的确确给了克拉克一个下马威,赏了李承晚一记当头棒,也对即将上马的艾森豪威尔打了个潇洒的招呼,提醒艾克要真当了总统还得悠着点儿,就着驴就赶紧下坡,别随随便便地跟中国人动比划过招再次大打出手的念头。
这是战略上的意义。
由于联司规定这次反击作战不统一行动时间,每一目标的具体反击时间由自行确定,先准备好先动手,后准备好后动手,所以全线战术反击的实际最早发起时间是9月18日。
先准备好的第三十九军先动了手。
9月18日黄昏,第三十九军先后对防守上浦防东山(老秃山)的美步兵第二师第三十八团一个加强连和防守高阳垈西山的美步兵第三师第六十五团一个连发起攻击。
这两次进攻都是在不到30分钟内解决战斗的。
第一一五师第三四五团第三营投入两个连的兵力和56门支援火炮进攻上浦防东山,由于准备充分,选在美国兵正在吃晚饭时发起攻击,仅3分钟即突破阵地,激战23分钟,全歼守敌250余人。担任阻援的第八连也击退敌增援分队5次反扑,歼敌200余人。随后该团第二营接替防务,与美二师反复争夺3天,连续击退美军一个排至两个营的兵力在飞机、火炮和坦克掩护下的19次反扑,仅第六连在一昼夜的战斗中即歼敌510余人。
达到大量歼敌目的后,第三四五团于21日2时主动撤出阵地。
在第三四五团向上浦防东山发起攻击两小时后,第一一六师第三四八团第二营也开始向高阳垡西山194高地美步兵第三师第六十五团一个连进行偷袭。第二营在迫击炮群对守军进行“欺骗射击”的掩护之下,隐蔽进入距敌前沿仅30米的冲击出发阵地,10分钟后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从6个不同方向对敌发起冲击,仅1分钟就突入堑壕,20分钟内即全歼守敌191人。
据称,这是这个阶段反击战中打得最为理想的歼灭战。
尔后,该团第八连接替防务,在8昼夜内接连击退美军1个班至1个营兵力的反扑13次,毙伤敌500余人、击毁坦克5辆,最后巩固了这个阵地。
挟两次进攻的胜利之势,第三四四团第二营也一举拿下美步兵第三师第七团一个排盘踞的198.6高地。第三四七团第六连也于9月24日顺利袭占水郁市北山,尔后接替防务的第三连又采取敌人冲击时主动撤离阵地,以猛烈炮火覆盖后再乘其混乱夺回阵地的战法,反复给敌人以重大杀伤,先后毙敌200余人,而自身仅伤亡13人。
吴信泉先声夺人。
第二十兵团的反击时间比第三十九军晚了整整10天。
这是代司令员郑维山的机谋。
9月28日,第二十兵团指挥第十二军、第六十八军向相邻的5个“联合国军”阵地同时发起反击,陷敌于首尾不能相顾的被动局面,将中朝军队全线反击作战推向了一个高潮。
28日,第十二军第三十四师以第一00团7个班,在火炮60余门、坦克6辆的直接支援下,向官垈里西侧无名高地的韩军第六师第二团约两个连的阵地发起进攻。同时以第一0一团3个排、第一0四团5个班,分别向690.1东北高地和座首洞南侧无名高地之敌发起进攻。第十二军部队采取多路出击、重点突破、突击与爆破相结合的战法,向敌人勇猛冲击、连续爆破未被炮火摧毁的火力点,迅速扫清了障碍,攻占了阵地。尔后,又在纵深炮火掩护下,连续挫败韩军第六师的多次反扑,3天内共计歼敌1 200余人。
在官垈里西侧无名高地的战斗中,第一00团第二连副排长黄家富完成15次爆破,歼敌200余人,数次为部队扫清重要障碍,并积极主动坚守制高点,击退敌人7次反扑,三处负伤不下火线,荣立特等战功,被志愿军总部授予“一级爆破英雄”称号。
第一00团第二连班长伍先华,带领全班连续炸毁4个暗火力点,迅速攻占了敌人阵地。当突击部队受到敌坑道机枪火力封锁,进展困难之际,他抱着一包炸药,奋不顾身地冲入坑道,与40余名敌人同归于尽,为部队开辟了道路。
他荣立特等战功,被志愿军总部追授“一级爆破英雄”称号。
……
同日,第六十八军选择韩军第三师、第七师的杨口以北方形山、572.4高地两处作为反击目标,采取分散而有配合的多点出击、重点争夺的战法,先以第二0三师第六0九团4个连的兵力在85门火炮的掩护下,反击572.4高地之敌。在炮火急袭后,步兵立即发起冲击,迅速占领阵地。韩军以排以上兵力向主峰和西南山脚反扑多次,均被击退。尔后,第二0三师第六0八团两个连在40余门火炮支援下反击方形山之敌,仅3分钟即占领前沿阵地,并分两路向前发展,当守敌分散钻入防炮洞内顽抗时,又以单兵爆破方法对付敌人。激战3小时,全歼守敌。
韩军在4天内先后纠集6个营兵力在飞机88架次、坦克18辆及大量炮火配合下,连续反扑65次,均被第二0三师部队击退。
……
第二十兵团代司令员郑维山谈起这次反击时这样说:
我们第二十兵团发起反击的时间比最早开始反击的部队整整晚了10天。这10天我赢得了3个优势:一、物资及部署上得到了更充分的准备;二、精神上,指战员们看到兄弟部队打响了,打胜了,满身的劲越憋越足,命令一下,个个都象饿虎扑食;三、麻痹了敌人,其他阵地打起来,我们面前的敌人开始也紧张了一阵,后来看我没有动静,就有些松了,他松,我就给他来个迅雷不及掩耳,5个阵地同时动手,迫使他黄牛喝水各顾各了。这样打得稳,也打得狠。战果嘛,当然也就大一点。
华北部队的许多老人这样描绘郑维山:
个头小,脑袋活,胆子大,主意多。
寥寥数语,勾勒出一个精明强干有勇有谋的战将形象。
笔者想起了四川人都知道一个俗语:
巴地草的根多,矮子的心多。
在此期间,志愿军第六十五军、第四十军、第三十八军和朝鲜人民军第三、第五军团也在完成准备后陆续发起反击。
第一阶段反击至10月5日结束。
这一阶段,中朝军队共对18个目标的“联合国军”发起了19次反击,其中美军阵地7处,韩军阵地11处。“联合国军”的防守兵力:4个连的一处,一个连或一个加强连的4处,一至二个排的9处,一个班的一处(不含朝鲜人民军的3个目标)。
作战结果:各军(军团)均按预定计划,攻克了“联合国军”阵地,歼灭了防守之敌,并击退“联合国军”一个排至一个团兵力的反扑168次,并巩固占领6处“联合国军”阵地,共计毙伤俘敌8 300余人(其中美军2 000余人)。中朝军队伤亡2 000余人。
这次反击,中朝军队经过精心选择和准备,并没有单纯强调“绝对优势兵力”,更多地注重了“合成”和“协同”的力量,实施反击的兵力与敌相比,一般只有2:1甚至1:1,而平均攻击敌军一个连阵地,就要集中山炮、野炮、榴弹炮和迫击炮8~10个连40门左右的火炮,对敌人达成了局部的“合成”优势。故而战斗不仅全部是速战速决,而且大多数部队均是在30分钟内攻占敌军阵地,全歼或大部歼灭守敌,伤亡小而战果大(不少部队在攻入敌军阵地前无一伤亡),敌我伤亡比例达到4:1。
中朝军队对全部选定目标均实现了“攻必克”,其中1/3的目标实现了“守必固”。
加在一起就是“战必胜”。
这次战术性反击作战,虽然规模很小,第一线各军每个军仅有一两个团参战,攻击时也只使用几个排或几个连,选择的反击目标最多4个连,最少仅一个班,但因为是全线动作,炮火又极其猛烈突然,所以形成的声势却很大,倒也把“联合国军”结结实实地唬了一跳。
9月24日,“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上将从东京飞抵前线,召集詹姆斯·范佛里特中将及各军军长开会研究对策,并将预备队美步兵第四十五师前调,接替韩军第八师防务;将预备队韩军第一师前调,接替美步兵第三师防务。
克拉克被对手调动了。
“看来这个克拉克还很需要煅炼煅炼哩!”
杨得志看到“联合国军”着了忙,很是开心。
“不能全怪克拉克,据我知道,美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打的仗,比我们在抗战期间打的仗少多了。”
志愿军副参谋长王政柱摇头,就象克拉克是自己手下的兵。
倒是邓华宽容大度:
“我们还是原谅这位将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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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0-1:1952年秋季战术反击作战要图
(1952年9月18日~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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