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亲历者回忆:“朝鲜男孩救我们一命”
抗美援朝亲历者回忆:“朝鲜男孩救我们一命”
2010年10月12日
冒着敌机轰炸危险“每晚做30-40台手术”、朝鲜群众为志愿军“盯敌机”……最难忘一幕——— “朝鲜男孩救我们一命”
讲述者
吴梅珍
1929年生,广东新会县古井镇文楼乡人。1943年入读广东省立护士学校,1946年到中山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1950年参加中南军区第一批抗美援朝志愿手术队。中山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副主任护师退休。
1946年7月,吴梅珍从广东省立高级护士助产学校毕业的,然后就被分配到了中山大学医院工作。“毛主席在1950年10月发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召,我那时候爱看《当绞套架在脖子上》、《卓雅和舒拉的故事》,对上战场抗美援朝充满了热情,所以报名参加了抗美援朝医疗队……”
脚冻伤像枯枝一掰就断
吴梅珍说,在往新义州时,沿途不断遭遇空袭,她们白天进防空洞,夜晚行军。经过十多天后,才到达平安南道一个小村庄的山沟里的前沿兵站医院。到达的当天晚上,就立即开展了手术。手术大部分是冻伤后干性坏死的截肢手术。因为最早志愿军从国内出发时天气还不是很冷,解放军战士全都穿着普通的解放鞋,这样就跑步过了鸭绿江。可到了朝鲜后,天气越来越寒冷,大多数人都给冻坏了。很多志愿军将鞋子脱下来以后,整个脚就是黑色的,把冰刮掉,打点麻醉,轻轻一掰就断了,就像干枯的树枝那样。最惨的是,有的人一直截肢到膝盖附近,人就这样残废。做这个手术也仅仅是打点麻醉药,连破伤风针都没得打。
当时从前沿兵站接到的伤病员,受外伤、被子弹机关枪射中的比较少,更多的是冻伤冻死的。手术队每晚要做30-40台手术,诸如止血、取弹头,处理包扎后就将伤员送往后方医院。
刚一离开整屋就被炸塌
最危险的经历?“有一次,我们做的是一台拿子弹头的简单手术,大概那天是周末,于是我们认为敌机不会来,就打算在防空洞外做。于是我们在朝鲜老百姓的炕上搭了一个很简陋的手术台,就开始做手术了。可是才进行到一半,刚拿出子弹,突然一架美机就飞来了,当时李国才大夫刚把子弹取出来后,不能够让伤口就那样裸露着啊,他就接着缝,缝完最后一针,口罩都没来得及摘,就被两个朝鲜老百姓强行拖走了。我当时背着药箱,跟在他后面。我们刚离开,整个屋子就被炸塌了下来……”
用最原始办法检验血型
战场的吴梅珍荣立过三等功:当时吴梅珍在现场抢救一位休克病人,他急需输血但当时找不到血源,而我又是O型血,于是我就给他输了100毫升的血,后来获得一枚三等军功章。
“当时我们采用的是最简单的检验方法,就是用我的一滴血和病人的一滴血混在一起,看凝不凝固:如果凝固了,就是血型不匹配;如果不凝固,就可以给他输血。”
7岁朝鲜男孩救了我们
提起与朝鲜群众的共处的日夜,吴梅珍说起一段与一位朝鲜男孩很难忘的经历———
当时大多在晚上做手术,白天在朝鲜老大娘家睡觉。 有一天,我们正在睡觉,迷迷糊糊中听到飞机飞过的声音,但是实在太累了就没有起来。大娘那7岁的孙子跑到屋内,一边推我们一边不停地大声喊着,我立即背起大娘另一个才3岁的孙子准备跑进防空洞,同时也要这7岁的男孩跟我们一起走。但他指指大娘出去的方向,意思是要等他奶奶一起才走。情况紧急,就在我们刚离开的瞬间,美军机枪打中了他的头部,他倒在了血泊中,永远闭上了那双可爱的眼睛。
其实当时美军的目标是扫射老大娘和她放的牛,老大娘趴在地上的小土坑里没有死。后来我返回屋子里,看到刚才睡觉的毛毡、枕头和慰问团送来的小袋共被子弹打穿了十多个孔。如果我们不被那个7岁的男孩推醒,相信也会没命!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之余,我心里充满了遗憾、惋惜、内疚……也因此让我的意志更加坚强,勇敢地面对往后生活中的种种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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