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谁是毛泽东心目中的“关云长”?
解密:谁是毛泽东心目中的“关云长”?
在井冈山斗争的光辉史册上,有一个众人熟悉的名字,他就是为开创和保卫井冈山根据地而牺牲的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一团团长、红四军第十一师师长、红五军参谋长张子清。在井冈山斗争的烈士名录中,他是红军最高级别的指挥员之一。
秋收起义露锋芒
张子清,1901年4月生,湖南省益阳县人。1920年结业于湖南讲武学堂,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年底赴广州,入中央政治讲习班学习。在那里,他认识了毛泽东、李富春、邓中夏、恽代英、萧楚女、张大雷等共产党人,聆听了他们讲授的“中国政治经济状况”、“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史”、“社会主义”等课程,特别是毛泽东讲授的“农民运动”,给张子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张子清在校的突出表现也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毛泽东特意让他担任了学员中队长。1926年7月,北伐开始,学员们提前结业,毛泽东挑选了50名学员,组成北伐宣传队,随北伐军进军湖南,张子清就是其中一员。在衡阳接受训练后,张子清被派往常德,担任贺龙第二十军的政治连长,不久被调往长沙,担任黄埔军校第三分校教官。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无数共产党员、革命志士惨遭屠杀。湖南军阀也蠢蠢欲动,准备阴谋策划一场大屠杀,长沙城内空气陡然紧张起来,枪声此起彼落。根据党组织的指示,张子清率领着已暴露身份的6名同志换上长衫,化装成商人离开了长沙。5月21日,长沙 “马日事变”发生,张子清逃过一劫。
此后,张子清来到平江,见到了平江县委书记吴黑撑,并应吴黑撑请求,主持平江工农义勇队军事训练方面的工作。此时,浏阳工农义勇队由县委书记潘心源率领,转战来到平江,准备会合平江工农义勇队,前往江西参加南昌起义。潘心源一直为浏阳工农义勇队缺乏军事干部发愁,便试探着向吴黑撑求援。
吴黑撑想了想说:“正好!最近从长沙来了几位搞军事的同志。”
潘心源说:“怎么样?能不能给我挑两位?”
吴黑撑说:“刚来不久,了解不深,但其中有一位,名叫张子清,是广州政治讲习班学生,参加过北伐,来到平江前是黄埔军校第三分校教官,看来相当精明能干,政治上、军事上都不错。”
随后,吴黑撑领着潘心源来到练兵场上,潘心源看到练兵场上干部战士那杀声嘹亮、纪律严明的情景,心中十分敬佩。操练完毕后,潘心源找到张子清,与他进行了深入的交谈,并热诚邀请他前去任职。就这样,张子清来到了浏阳工农义勇队担任指挥。
不久,浏阳工农义勇队与平江工农义勇队合编为一个团,张子清任第一营营长。
部队一路向南昌开进,途中来到湘赣边界的江西铜鼓县。而此时已是9月上旬,南昌起义军早已南下。于是部队决定留在湘赣边界,参加毛泽东领导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9月11日,部队接受毛泽东的检阅,正式编入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三团,并随之向浏阳挺进。从此,在纵横千里的湘赣边界,张子清开始了他崭新的战斗历程。
9月12日,张子清率一营担任左翼,配合正面部队二营一举攻克浏阳白沙,歼灭和俘虏敌军100余人,缴获大批枪支弹药。第二天,张子清率一营担任先头部队,继续向东门进发。在距东门市5公里的十二墩与敌遭遇,一营奋起还击,当场毙敌数十人,余敌逃之夭夭,一营乘胜占领东门市,打开团防局牢房,救出了被关押的数十名革命同志。东门市的劳苦群众见秋收起义部队来了,纷纷把煮好的稀饭抬到路边,并一碗碗盛好送到战士们手里。张子清感到盛情难却,便命令部队吃了稀饭,但坚持付钱。
9月14日上午,毛泽东在镇上的天主教堂楼上召开全团负责人会议,部署群众工作和讨论攻打达浒的计划。会上,毛泽东要张子清介绍部队攻打白沙、东门的战斗情况,张子清着重表扬了全团士兵的战斗精神,使全团士气倍增。
正当会议进行热烈讨论时,哨兵发现达浒的敌军正从南坑、仙人庙两地向三团驻地反扑过来,并企图占领何家祠后山制高点,将三团消灭在东门盆地。张子清闻讯火速赶至一营驻地东门市河背街,命令一营迅速抢占何家祠后山高地,粉碎敌人包围。接着,他一马当先,率领全营跑步前进,几百名勇士像几百把利剑,穿过敌人的火力网,飞一般向后山插去,终于抢在敌人前面,占领了制高点,打破了敌人的钳形包围。与此同时,二营夺下要寨羊古脑,让后续部队迅速冲出敌人火力网,共同完成了掩护全团撤退的任务。
鉴于敌强我弱,毛泽东率全团迅速向上坪转移。途中,起义军一团在平江荆坪失利,二团在礼陵严重受损的消息又一同传来。毛泽东当晚在上坪召开军事会议,决定取消攻打长沙的计划,一、二、三团立即向文家市集结。
9月16日,毛泽东在文家市里仁学校主持召开了中共湖南省委前敌委员会扩大会议,经过激烈争论,否决了师长余洒度、三团团长苏先骏提出的关于“夺取浏阳,直攻长沙”的错误主张,作出了先退萍乡,然后退往湘南的决议。
9月20日,起义部队沿罗霄山脉向南转移,行至萍乡芦溪,又突遭敌袭,部队损失严重,总指挥卢德铭牺牲。9月29日,部队到达永新三湾村,进行了著名的“三湾改编”,将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缩编为一个团,辖一、三两个营,张子清被任命为三营营长。
毛泽东心中的“关云长”
10月14日,部队经宁冈古城来到了湖南酃县水口,进行了一个星期的整休,毛泽东根据敌情变化,决定率部上山,实行武装割据。随后分兵两路,一路由宛希先率一营两个连攻打茶陵,一路由毛泽东、张子清率主力部队经酃县下村上井冈山。在遂川大汾,部队遭到肖家壁靖卫团的袭击,被截成两部分。毛泽东率团部和一营二连,经黄坳、荆竹山、大井于27日到达茨坪。张子清、伍中豪率三营向湘南转移,经桂东来到赣南。漫漫数百里的征途上,山峦连绵,道路崎岖,张子清冷静沉着,指挥自如,全营指战员勇敢而又巧妙地甩掉敌人的多次追击。
毛泽东在茨坪十分关心三营的下落,他把团营干部找来,叮嘱说:“三营失散已久,你们要留心他们的下落,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系,把他们接回来。”
团长陈皓耸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说:“我看,三营早完了,即使没有被消灭,也会投降敌人。那张子清出身豪门,父亲当过湖南江道区少将司令官,能可靠吗?”
“不会,绝对不会!”毛泽东与陈皓看法迥然不同,“三国时代的关云长,曾经与刘备失去联系。曹操为了得到关云长这员大将,又是封官赐爵,又是赠送黄金美女,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费尽了多少心机。可是,关云长一旦得到刘备的消息,便毅然离开了拥有雄兵百万的曹操,骑上吕布的赤兔马,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迢迢,终于回到兵微将寡的刘备身边,成为千古美谈。张子清是我党我军的好干部,难道比不上古人关云长?”听完毛泽东这席话,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陈皓无言以对。
张子清到达赣南崇义上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上庾整编的南昌起义余部军营,陈毅与朱德商量后,化装成农民来到了上堡。张子清见到陈毅,十分高兴,当即向陈毅介绍了毛泽东领导秋收起义,随后沿罗霄山脉中段进军,转战湘南的经过,并将毛泽东到达井冈山的消息告诉了陈毅。陈毅说:“我们在潮州汕头失利后,随即向粤北、赣南转移,一路上,我们多方打听毛泽东的下落,今天总算知道了。请你回去后转告毛泽东,我和朱德等几日就将率部队向井冈山前进。”
11月18日,陈皓、宛希先奉命第二次攻打茶陵,敌人自知不敌,当即闻风而逃,工农革命军第二次占领茶陵县城,成立了根据地第一个县工农兵政府,谭震林任主席。在谭震林、宛希先的领导下,开展了打土豪、分田地,建立基层政权和地方武装的工作。
12月16日,湖南军阀派出第八军吴尚一个加强团,并纠集周围几个县的挨户团向茶陵进攻,宛希先率领一营、特务连及茶陵县游击队、赤卫队、工人纠察队在城西山头上堵击敌人。战斗由早晨持续到中午。就在敌人再次层层叠叠包围过来急时,张子清率领三营来到了茶陵城,他听到城西急密的枪声,当即派出战士前往侦察。探明情况后,张子清率三营立即投入战斗。敌人腹背受敌,阵脚大乱,宛希先见敌后杀出援兵,便命令部队奋勇回击,敌人终因抵不住我军两路夹击,不得不逃出城外十里。
战斗结束后,分别两个多月的一营和三营在茶陵城重逢,宛希先握着张子清的手说:“你是神兵从天降呀!否则一营就将全军覆灭了。”张子清笑着说:“是茶陵县工农兵政府的名声大啊!我们在回师途中,听说茶陵县成立了工农兵政府,所以当即决定来到了茶陵。”接着,张子清把三营两个多月的情况告诉了宛希先。宛希先说:“我们找得你好苦啊!毛委员说你是关云长,一定会回来的。”
当晚,张子清、宛希先率部离开茶陵,返回井冈山。原准备东撤,抄近路回宁冈,可城东渡口的浮桥被团长陈皓下令拆除,部队不得不南撤。
陈皓拆除城东浮桥,有着其不可告人的目的。秋收起义失利后,他对前途悲观失望,更不甘忍受革命队伍内的约束。经过密谋,他派副团长韩昌剑带着他给国民党十三军军长方鼎英的信去湘南,意欲投靠。为此,他导演了拆除东门浮桥那一幕,迫使部队南撤。
韩昌剑在湘南寻找方鼎英未成,转悠回到宁冈乔林落脚。这件事被在乔林工作的毛泽覃发现,并报告了毛泽东。毛泽东经过再三查证,下令处决了韩昌剑。12月25日,毛泽东率毛泽覃、陈伯钧、黎育教等人迅速赶赴茶陵,当晚在茶陵坑口宿营。
陈皓率部先于毛泽东到达茶陵南面的湖口墟,在这里,部队内部发生了一场大争执。陈皓以去湘南发展然后再回井冈山为由,命令部队继续南进,并得到了团参谋长徐庶、一营营长黄子吉的附和。张子清、宛希先、伍中豪则坚决反对陈皓的意见,主张率部队向东,撤回宁冈,尽快回到毛泽东身边。就在此时,毛泽东一行及时赶到了湖口墟。
当天晚上,毛泽东在湖口墟主持了连以上干部会议,揭露了陈皓一伙企图将部队拉向湘南叛变投敌的阴谋,并当即将陈皓、徐庶、黄子吉扣押(后在砻市处决)。第二天,毛泽东召开了工农革命军全体指战员会议,宣布将茶陵赤卫队、游击队、纠察队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团第二营,由张子清任一团团长。
酃城鏖战护友军
1928年1 月,朱德、陈毅率南昌起义部队进入湘南,发动和领导了湘南起义,起义烽火燃及宜章、郴县、来阳、永新、资兴、安仁等县。3 月,蒋介石调集湘粤重兵对湘南进行大规模“会剿”。受“左”的错误路线影响的湘南特委不顾强敌进攻,采取了“坚壁清野,烧尽郴宜大道五里内民房,不给敌人半点东西”的“焦土战略”,引起了广大农民群众的强烈反对,郴县大土豪崔廷彦、崔廷弼乘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反革命暴乱,夏明震等千余名县区干部和基层骨干被杀,部队陷于孤立,不得不退出湘南。29日,朱德下令,起义部队东撤,向井冈山进军。
正在酃县中村率部休整的毛泽东听到湘南起义受挫和朱德率部向井冈山转移的消息后,随即下令分兵两路,前往湘南接应。一路以第二团为右翼,由何长工、袁文才率领,向郴州方向挺进,阻击尾追湘南起义部队的湘敌;一路以第一团为左翼,由毛泽东、张子清率领,向桂东、汝城方向前进,阻截由粤北前来“会剿”的敌人,以掩护湘南起义部队向井冈山转移。
毛泽东、张子清率第一团首先在汝城与桂东交界的寒岭界击溃汝城何其朗的“宣抚团”,接着又在汝城银岭脚、鸭屎片一带将何其朗大部歼灭,占领了汝城县城,并在县城附近击溃了由粤北扑来参与“会剿”的胡风璋游击师。随后在资兴龙溪洞与萧克率领的宜章独立营会合,并于4月16日率部经彭公庙、中村、水口回到了酃县城。
4月17日,一团在县城洣泉书院刚住下,就有当地干部跑来报告,追击朱德部队的湘敌吴尚第八军张敬兮团和罗定率领的攸茶挨户团正离开茶陵,向酃县窜来。情况紧急,毛泽东顾不上休息,当即召开了干部会议,部署了阻击战方案。毛泽东说:“一个多月来,我们兜了一个大圈子,大家都练成铁拐李了,这些日子,我们几乎天天打仗,同志们都很辛苦,可敌人不给我们半点喘气的时间,今天又接到敌情,吴尚两个团的兵力正向酃县窜来,妄图把朱德、陈毅率领的南昌起义部队和湘南农军消灭在半路上。我们决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我们要在酃县城打一个漂亮仗,给朱德、陈毅部队解除后顾之忧。”
毛泽东说完后,张子清对战斗进行了具体部署:以一营为左翼,由宛希先率领,扼守城西湘山寺高地;三营为右翼,由团长张子清、营长伍中豪率领,占领湘山寺对面的天鹅山高地,与左翼部队遥相呼应,控制湘赣大道;毛泽东、何挺颖率领直属部队据守接龙桥一带,指挥全军。
次日中午,两个高地同时响起“砰!砰!”的报警枪声,全团官兵迅速按预定路线,分3路登上高地。张子清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蜂拥而来的敌人,对旁边的伍中豪、罗荣桓说:“来势真不小啊,真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呢!”
罗荣桓颇有风趣地说:“我这个‘家门’罗定早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不经得一打,可团长的这个‘家门’张敬兮倒是个诡诈凶残的老行伍,可要认真对付才是啊!”
“管他是乌龟还是王八!我们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揍他娘的!”八连连长鄢辉接着罗荣桓的话大声说。
张子清朝鄢辉肩上捶了一拳:“你这个张飞,还有点猛劲,但还得有点谋略,认真对待,有勇有谋,才能克敌制胜哩!” 说话间,敌人已进入我军射程之内,张子清当即命令说:“准备战斗!”随着张子清手中的枪声一响,左右两翼同时开火,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战士的喊杀声响成一片。敌人组织多次冲锋,均被我军击退。
下午4 时,敌人集中优势兵力,由张敬兮亲自督战,向我军发动第十一次进攻,步枪、重机枪、迫击炮一齐向我军阵地扫来,不少战士中弹倒在了血泊中。站在张子清旁边的警卫员小蔡心怦怦地直跳,生怕团长发生意外,忍不住地说:“团长,这里危险,你还是进指挥所吧。”张子清说:“怕危险,还当什么团长?”随后,他看了看周围的地形,便对小蔡说:“快去九连向罗荣桓、王良传达我命令,叫他们火速通过那个山谷,插到敌人后面,给他个屁股开花!”
敌人继续冲锋,双方战斗进入了白热化,打得难解难分。突然间,敌人背后枪声骤起,罗荣桓、王良率部给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敌人受到前后夹击,彻底败下阵去,狼狈逃跑。
张子清刚下令休息,突然听到左翼阵地枪声一阵紧似一阵,他拿起望远镜朝对面望去,发现敌人前锋已经渡过碧江,向湘山寺发起强攻。他对身边的伍中豪说:“敌人狗急跳墙,想攻占湘山寺,然后直插接龙桥,摧毁我军指挥所。”
伍中豪着急地问:“那怎么办?”
张子清说:“马上支援一营!听我的命令,你指挥七、九连留守天鹅山,我率八连前往湘山寺支援。”
伍中豪大声说:“团长,你留下,我去!”
张子清严肃地说:“时间紧迫,马上执行我的命令!”他随即率八连跑步前进,迅速插到了敌人侧翼。
敌人在机枪、迫击炮的掩护下,端着枪往上冲,宛希先居高临下,指挥一营奋勇还击,撂倒了一批又一批敌人。敌人凭着人多和精良装备,继续向湘山寺发起猛攻。就在此时,张子清率领八连猛扑敌军指挥所,张敬兮、罗定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树倒猢狲散,剩下的敌人丢下武器慌忙逃命去了。
张子清举起手中的手枪,高呼“同志们,冲啊!”全团指战员一跃而起,旋风般地冲向敌人。3路人马把敌人重重围住,敌人抵挡不住,一部分被消灭在碧江河边,张敬兮、罗定好似丧家之犬丧魂魄落地逃往茶陵。毛泽东、张子清命令部队继续追歼。不幸的是,正当张子清抬起脚向前冲的时候,一颗子弹嗖地飞来,打中了张子清正好抬起的左脚板,顿时鲜血直流。一阵钻心的剧痛后,张子清晕倒在地,几个战士一齐向前,把张子清背回了洣泉书院。
张子清负伤的消息使毛泽东心如刀割,他恨不得马上将张子清送往茅坪后方医院。战斗一结束,他当即命令部队连夜离开酃城向茅坪开拔。第二天天刚亮,部队就经十都赶回了茅坪。毛泽东叮嘱后方医院的医生,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将张子清的伤治愈。
井冈山上葬忠骨
1928年5月4日,毛泽东与朱德两军会师大会在宁冈砻市举行,会上宣布成立工农革命军第四军(后改称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毛泽东任党代表,朱德任军长兼第十师师长,陈毅任政治部主任兼十二师师长,张子清任十一师师长兼三十一团团长。
大会结束后不久,毛泽东与陈毅、杜修经(时任湖南省委代表)等迅速来到了茅坪后方医院看望张子清。在诊室,毛泽东向医护人员询问了张子清的伤情:“子清脚骨里的子弹取出来了吗?”
医护人员为难地说:“没有,那颗子弹钻得很深。”接着,医生讲述了那天给张子清开刀的经过:“医院没有手术设备,也没麻药,连碘酒都少得可怜。我们向张师长提出暂不开刀,坚持用盐水、碘酒、草药给他消炎,以后弄到麻药再说。张师长说,你们看过三国没有?关云长手臂中了毒箭,请华佗替他刮骨去毒。华佗将他的肉割开,然后用刀子将他的骨头刮得扎扎作响,他一声痛都没叫,照样谈笑自若,与别人下棋。第三天,我们给他开了刀,一刀切开他的脚板,那又腥又臭的脓血就喷流出来,他也没哼一声。接着,我们用钳子插进骨缝之中,寻找那颗子弹,我们找了很久,他还是没哼一声,只见他脸色青紫,大汗淋漓,不声不响晕了过去。那颗子弹钻得太深,我们没能取出。”医生泪眼模糊,声音嘶哑,再也说不下去了,旁边的护士人员也哭出了声音。
毛泽东说:“不要难过,我们看看子清去。”
医生、护士陪同毛泽东等来到病房,在门外,只听见张子清正在给几个伤病员讲《水浒》里“宋公明三打祝家庄”的故事。毛泽东一进门,大家都格外兴奋,纷纷起身相迎,让座。毛泽东亲切地向大家问候。随后,走到张子清床边,揭开他的被褥,发现张子清的左腿又红又肿,一直感染到了小肚边。毛泽东十分心疼地对张子清说:“子清同志,你要好好保重啊!”
陈毅说:“我和朱德要好好感谢你啊,就是你在酃城指挥的那一仗打得好,我们才能顺利转移,到达井冈山。”陈毅接着又说:“我和润之说了,看能不能派几个同志送你离开根据地,到外地去治疗。”
杜修经附和道:“我赞成,这里条件实在太差了。”
毛泽东说:“子清同志,你的意见呢?”
张子清说:“这太冒险了,与其死在敌人手里,倒不如留在这里慢慢治,我还不会死,最多成个残疾人,我一样可以干革命。”
毛泽东熟知子清的性格,也没多劝,他说:“子清同志,尊重你的意见,你就好好养伤,你十一师师长就由我代理了。但愿你早日归队,我这个代师长就可以卸任了。”
吃完午饭,毛泽东、陈毅、杜修经返回军部。路上,陈毅问杜修经:“杜代表,你与张子清初次见面,有何印象?”
杜修经感慨地说:“似乎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毛泽东纠正说:“不!他是一个赤胆忠心的钢铁战士。”
此后几个月,毛泽东一直牵挂着张子清的伤势,又来看望了两三次。1929年1月,北风呼啸,井冈山不少地方下起了大雪,全体军民都在刻苦操练,构筑工事,准备迎接一场更加残酷的斗争。
一天,毛泽东和几个同志冒着风雪,从茨坪来到了小井红军医院,再次看望张子清。
张子清试着想站起来,说:“一场大战即将到来,您还抽时间来这里看我。”
毛泽东说:“我是身负全军同志的委托,找你商量一桩大事而来的,你就躺着不要动。”接着,毛泽东向站在旁边的小蔡(张子清的警卫员)问道:“师长的伤好些了吗?”
小蔡回答说:“子弹是取出来了,可是……”
毛泽东揭开被子一看,只见张子清的左腿肿得十分厉害,小腿和大腿一般粗了。他轻轻摸着张子清的伤口说:“子弹取出来了,为何……”在旁的一位医务人员说:“三次开刀,流血过多,又没消炎药,伤口感染越来越严重。”
张子清岔开话题:“毛委员,言归正传吧,听说这次敌人来势不小,是不是?”
“是啊!这回敌人不惜血本,调集了湘粤赣三省敌人,以十倍于我的兵力向井冈山发动第三次‘会剿’。为对付敌人,1月4日,前委在柏露召开了联席会议,决定由我和朱德、陈毅率红四军主力出击赣南,转战外线作战,牵制进攻井冈山之敌;由彭德怀、滕代远指挥的红五军和红四军三十二团以及各县地方武装留守井冈山,继续坚持湘赣边界的斗争。考虑到你伤势严重,前委决定由你担任红五军参谋长,协助彭德怀指挥边界斗争。今后,你的任务就是两条:一是耐心养伤;二是适当工作。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围魏救赵,真是好策略。”张子清接着说,“我服从前委决定。”
毛泽东要离开时,张子清坚持叫医生扶他起来,拄着拐杖来到门口的腊梅树下送别毛泽东,一直望着大家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中,他才回到病房。
1929年1月下旬,敌人大举“围剿”井冈山, 8月,红五军返回湘赣边界,张子清被转移到永新,终因缺医少药,久治无效,于1930年春逝世,终年29岁。他的遗体被安葬在永新城郊风景秀丽的东华岭上,那一天,上千军民群众前往送葬,表达对他的哀悼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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