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量血压,种粮怕工伤:农村劳力“断代之忧”凸显
“一次工伤,半年利润泡汤”
在重庆市璧山区八塘镇,蔬菜大户刘德义最近遇到一件烦心事,村里流转土地给他的6个老人找上门来,要求在菜地里务工,不然明年就要把土地收回去。面对这些白发苍苍、年纪都在65岁以上老人的要求,刘德义觉得进退两难:让他们来吧,大户和农民没有签合同,也买不了工伤保险,万一干活时出事了,谁赔得起;不让来吧,成片的菜地就变成“插花地”,以后耕种不方便。
为了应对高龄老人务农风险,不少农业大户都提前防范。在重庆市南川区长坪村,猕猴桃种植大户王伟雇用的农民平均年龄超过65岁,其中七八人患有高血压,为此他常年为在基地务农的老人备着血压计,每次下地前,都要量一次。
王伟说:“目前,农村劳力紧缺,就算是老年人也不好找。只要来过合作社务工的,我们都留下电话,有农活就找他们。其实,高龄农民一天下来也做不了多少农活,我们愿意出每天150元的工资聘用壮劳力,但没一个人愿来。”
高龄农民务农工伤事故时有发生,让不少农业大户“很受伤”。开县临江镇明月村种粮大户孙昌武流转900多亩土地种粮,农忙时节,雇用的大多是老人。“夏季给水稻喷农药、做田间管理时,要反复叮嘱他们:干不动了,可以找阴凉的地方,‘想耍就耍’。不然中暑了,我可承担不起。”孙昌武说,“2013年,一个70多岁的农民下地除草时,盆骨粉碎性骨折,医药费花了4万多元。‘吃掉’了我一年种粮近一半的利润。”
农业新风险:新技术、新设备难推广
老人农业对规模经营的影响,还在于一些粗放种植方式替代了传统的精耕细作,同时造成一些农业生产新技术、新工艺推广难度大,劳动生产率难以有效提高。
例如,在西南丘陵农区传统农业生产中,农民多在秋收后犁田翻耕,蓄水成冬水田,为来年春耕育秧、插秧打基础。但是近年来,由于冬水田翻耕劳作需求量大,成本高,重庆不少地区除了少数冬水田依靠政府冬春水利投资建设外,农民基本放弃了这项投入,冬水田板结、渗漏问题较为严重,难以发挥应有效益,一定程度上对农业生产造成影响。
农忙时,孙昌武要雇用30多人。他说:“以前农民种稻,秋收后要翻耕两三次,为来年春耕保墒保水。可如今根本耗不起,劳动强度太大,上了年纪的人吃不消,这种增产措施只能放弃。”
“农民年纪太大,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弱,学习积极性不高,新技术、新设备推广不开,也成了一大难题。”重庆开县开竹村村委会主任张存彬说。
“农技部门每年在春耕前后,都要向种粮大户推广精量播种、中耕锄草、水稻牵绳定距调栽等农业新技术,但干活的农民都上了年纪,接受起来比较困难。”在重庆农业大区合川,当地农技干部说,以精量播种为例,这种作物播种方法可实现高产,但由于播种劳动强度较大,技巧掌握较复杂,很多年纪大的农民往往不易掌握或不愿学习。
重庆市荣昌区种粮大户唐运毅流转2000多亩水田,要求统一种植良种、统一防治病虫害、统一施有机肥、统一机耕机收,对农民素质要求较高。唐运毅说:“现在务农农民平均年龄在60岁以上,老年人对旋耕机、插秧机不熟悉,远没有年轻人上手那么快,机械化播种、插秧推进难度大。”
劳力短缺影响春耕进度
“目前,农业缺工主要集中在春耕时节,农忙需要人手抢农时,村里青壮劳力大多外出打工。”涪陵区石沱镇光明村种粮大户刘忠志说,“春耕时不少大户到处雇工,劳力工价比农闲时高出50%以上,一个短工一天工资定价90元以上,农家种粮一亩地才赚两三百元,如果大量花钱雇工,就没有什么盈余了。”
开县种粮大户陈流江说,现在农业机械逐步推广,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劳力短缺带来的不利影响,但是春耕时如果遇到暴雨、干旱等灾害,要抢播抢农时还得需要更多人力,劳动力短缺明显。
有时即便出得起工价,也招不够劳力。在重庆市铜梁区,农民敖小龙组建农业合作社,流转了1800多亩土地种菜,日用工量300人左右,在用工高峰期仍有30%左右的用工缺口。
“合作社给雇工开出的月工资已涨到每月2000元,虽然工价年年涨,但能来的,大多还是妇女或老年人,很多人体力活干不了,生产效益、进度就要打折扣。”敖小龙说,即使薪水提高1倍,他也愿意招中青年来打工,他们劳动效率更高,干活也麻利,但是就是没人愿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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