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新“新自由主义者”对“补课论者”的话语权争夺战
有人说,马克思自己没有总结过“五阶段论”,他只说过文明社会的三大奴役形式是“奴隶制、农奴制和雇佣劳动制”,是列宁在前面加上了原始社会,后面补足了共产主义,因此才形成“五阶段论”的。不管怎么说,这是迄今为止中国流传最广的历史认识“范式”,许多自由主义者在与新左派进行论战的时候,都潜在或者直接地以“五阶段论”为出发点,反过来倒是新左派里面一些人对“五阶段论”强烈不满。
由于这个“五阶段论”非常方便地告诉人们,社会是线性发展的,可以简单地论证革命的必要性,特别是在“统治者无法照旧统治下去,被统治者无法照旧生存下去”的时代里,格外容易赢得人们的“打心眼里”拥护,共产党在延安的时候,以“五阶段论”的社会发展史来进行唯物史观的教育,最后确立了这个学说在新中国的统治地位,一些著名的知识精英如杨献珍、艾思奇、胡绳、陈伯达等人,都是其中的权威阐释者。解放后的学术界,已经不再可能进行系统的质疑和进行理论创新了,因为权威们不仅相对完善了这个学说的重要方面,更重要的是旧权威们已经有了很高的政治地位,政治权力已经参与维护话语权的过程了,所以解放后的学术争论总是在这个框架里进行,争论的主要问题主要是“什么时候中国进入奴隶制”而不是“中国是不是有奴隶制社会”,这些人后来死的差不多了,或者已经失去了政治权力的1980年代才争论“中国有没有奴隶社会”,但是他们的直系徒子徒孙还在台上把关,因此争论也不可能进行到底。
“五阶段论”不仅可以论证革命的必要性,根据过去20多年的经验,还可以方便地论证“告别革命”。所以老权威们也可以方便地“与时俱进”,在不需要进行话语革新的情况下,继续垄断学术,实现自身的既得利益。确实经由“五阶段论”和“唯生产力论”可以方便地论证“补课论”,无须等待中国自由主义者翻译哈耶克、波谱尔、弗里德曼等人的著作,精英学术就已经非常有声有色了。
不管怎么说,马克思曾经是一种革命学说,是作为捍卫底层社会政治经济权利的意识形态起过作用的,在改革的初期来一个坚持“完整的马克思主义运动”,固然能够满足一定时期的政治需要,但是不管怎么说马克思是宣称自己是“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而且在中国还是与革命家一代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不好总是麻烦马克思去“为富贵人家”服务,因此新自由主义的兴起确实是“非常及时、很有必要”的。问题乃在于:许多老先生不会新自由主义理论,或者说原来学习的是马克思主义,要学习新理论与新一代竞争也不是不可以,问题在于没有什么竞争优势,除非自己已经被逼没有办法了,旧的话语资源还是不能轻易浪费的,还是要用来实现自己的切身利益。所以于光远贩卖了一阵“社会”“资本主义”,杜润生念了一段“生产关系超越了生产力发展阶段”的真经,厉以宁同志最近还在推广他的“新公有制”,北大晏智杰教授重新解释了“劳顿价值论”。
在毛泽东时代中国的精英主义者,曾经在“低投入”轨道上把马克思理论塑成不招人喜欢的“僵化教条”,今天他们在做“与时俱进”的工作的时候,“反戈一击”的工作就显得不怎么费力气,当初的“粗制滥造”就活象是为今天的“翻案”打了伏笔似的。不管怎么说,马克思管了他们一辈子的饭碗,总算是很对得起他们这一群了,最后就算是他们彻底败坏马克思的信誉,把堡垒从内部攻破,也算是马克思对他们鞠躬尽瘁了。
但是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为富贵人家辩护的人,分别掌握着两套极端不同的话语,而话语权背后的职业利益竞争也是互为消长的,这就不可避免地要引起激烈的竞争。新自由主义的高人们反正对自己的话语权份额已经满意了,还愿意与“补课论者”和平相处,再后来的新新自由主义者就有完全不同的感受,他们看见话语权竞争的道路上不仅荆棘密布,而且地盘无多,所以尤其具有话语革命的热情。在革命策略上,对于新自由主义者前辈他们也只好恭敬有加,不好翻脸去夺他们的地位,但是对于“补课论者”他们就不那么看得顺眼,而且如果不把这些人彻底赶走,就空不出足够的席位来,所以恶狠狠地往上冲。由于这是同属于“为富贵人家念经”的阵营的内战,在性质上是典型的“饿狗斗饱狗”的战争。新自由主义的“饱狗”多数也是“补课论者”的直系子弟,基本上不参战(也许有师生情谊在?也许是自己的一份地位已经有了,革命不增加自己的收益,所以采取消极态度),新自由主义的“饿狗”感到“补课论”的“饱狗”可以“取而代也”,所以把战争搞得“如火如荼、方兴未艾”。因为“补课论者”基本上是结合权力体制来强化自己的话语权的,这个所依托的权力体制在北大焦国标教授看来就是中宣部,所以挑战中宣部的“革命热情”都急剧高涨,如果“革命形势”不变的话,可以预料这一场战争的硝烟会越来越浓,直到全部“补课论”者退出历史舞台,让出全部话语权为止。
新自由主义者为了进行话语权竞争,往往“言必称希腊”,很是讲究理论和叙述方式与世界接轨。问题在于这样一来就与中国民众脱轨了,结果使得替“富贵人家”辩护的效果很差,至少在民间的影响不怎么样。厉以宁先生是很清楚这个形势的,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到政治会议上去说,看来是寄希望官员们出来想办法,以帮助解决“仇富心理”的问题。著名的主流经济学家茅于轼先生发现,今天主流话语对保姆学校里的学员们,竟然没有任何影响,她们在政治认识上还完全是毛泽东的“俘虏”,对自己的社会地位和政治诉求只有两个核心话语:出来工作就是“受剥削受压迫”的,靠努力工作改变自己处境是没有希望的,所以还是主张“造反有理”。
中国精英主义者痛恨毛泽东是有充分道理的,毛泽东离开这个世界28年了,知识精英们还没有办法争取到工人农民的信任,承认自己无能总是困难的,因此就只好一味地咒骂毛泽东是多么的坏了。中国主流学术和主流舆论,在中国知识精英群体努力耕耘了20多年之后,还没有彻底瓦解底层社会的竞争意志,即使单纯从为社会上层服务的角度去看,这一帮子主流精英的工作成效也是非常差的,最起码降低反抗的概率是要把新思想植入工人农民的脑海中间去,而不是仅仅停留在话语权的争夺和在精英小圈子里的自说自话。今天中国主流知识精英的工作成绩,无论是站在平民立场,还是站在精英立场上看,都还是很不够的,希望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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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年五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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