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部分人先民主起来”
让一部分人先民主起来
偶阅《报刊文摘》,一个颇有意味的标题抢入眼球:《冷眼静观印度民主》。如何“静观”?匆匆拜读一过,弄得一头露水。文末两段文字,觉得尤耐咀嚼。:
“在印度比如你雇了清洁工,他们不工作,如果有人胆敢因为失职而惩罚他们,那么,明天就会看到罢工了,罢工由当地而发展到邦里,随后就是全国了。你能认为印度在这种情况下发展成为发达国家吗?”
“座落在德里的尼赫鲁大学象一个巨大的公园。‘这里到处体现民主,校园内大字报到处可见,有点像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学生上课迟到半小时不足为怪;教师、学生可以自由的罢课。比如,一个学生考试不合格,他和他的老乡开始游行。’×××博士介绍说,他在尼大作访问学者一年,有着切身体会。当他表示不愿意参加学生竞选时,被奚落为不懂得民主。”
(《报刊文摘》6。2 转载《21世纪经济报道》04。5。21)
不禁联想起旧时代大牌精英的名言:“共产主义不适合中国国情”--文章似乎也有点“民主也不适合印度国情”的意味,当然,你还可以作进一步的联想。
媒体的霸权话语中,“民主”的话题向来是以高8度弹唱,怎么出现了降D调?颇为纳罕。经过细品,“才喝出点味来”。在下虽然未曾到过印度也未雇过“清洁工”,但依古今中外的常理判断,总觉得文中的描述情形不是“再现”而是“表现” :它表现的的雇主和老板的情绪和烦恼。生活无着,外出打工,实在迫于生计,万不得已也。彼等乃弱势中的弱势,只有受侮辱与损害的分,即使工资拖欠成年甚至遭受“性骚扰”,也只好眼泪往肚里流,那得嚣张跋扈至此--除非“极左”年代!印度亦是“市场经济”国家,自然是老板和权势者处绝对强势,即使白领稍不如意老板亦可随时炒其鱿鱼,何况区区“清洁工”,而且又是“不工作”。合理而又合法的事,其谁敢异议,何致全国罢工?
所以,文章的潜台词,与其说是“民主不适合××国情”,毋宁理解为“还是让一部分人先民主起来”,似乎更准确一些。
全球化的时代对于大多数弱势者来说也是个“时尚化”与“跟着感觉走”的时代,不光“告别崇高”也是“告别理论”的时代。在亨廷顿、夏志清们制造的强势“理念”时尚面前,精英白领和情调小资只有腰弯90度、诚恐诚惶、亦步亦趋的分,那里还谈什么理性!这些年,“民主”和“人权”问题就是搞得最为混乱和解读最为浅薄的问题之一。
说起来。“民主”乃大大的好事,无论贫富贵贱、上上下下,无不张开两臂欢迎,何来异议?
然因视角与立场不同,“民主”的解读也肝胆楚越。
俄国颠覆“专制主义”几十年,迎来了戈尔巴乔夫氏的“民主”--还饶上个“人道”--而最终完成于叶利钦氏的私有化。“民主”固民主了,可惜把个“超级大国”也“民主”到北冰洋去了,人的平均寿命减少了10 年。“老毛子”开始回过味来:实际上只是少数财阀以及他们的追随者“先民主起来”,于多数人并不相干--他们又开始重新反思了。
我们中国呢,根据精英们设定的“理念”,我们之所以“民主”不够是因为“体制”还没有完全“接轨”。说起来,此“轨”虽有明明白白样板在,然到底如何才算“接”成功,亦觉太神秘高深莫测矣。已经“转型”的,全世界亦不下二十余国,居然都没有成功经验。而第三世界众国,他们本来就与美国人在“一条道上”跑车,算不算“接”了轨?按理说也该算接了,然而时尚观念似乎又未与认可。说不吧,他们大多是议会民主,党派政治,与英美无异。阿拉伯固然有王室和酋长,但也不是第三世界的专利;它们行之于西欧和日本,好像也未影响民主和发达。怎么印尼和菲律宾等的“前总统”又那样腐败?而拉美又“自由”得那样糟,甚至还不得不靠美国大兵去拯救呢?
说起说去,云山雾罩。若真的实事求是,还是“传统观念”说得透彻:民主是具体的,不是抽象的。富人和穷人、资本与雇佣劳动、黄世仁与杨白劳、“老佛爷”与“孙大炮”,那来共同的民主!“颠覆”这些最起码的常识,不过是为权势者蒙蔽弱者,很不高尚。此问题说来话长,这里欲辨其一点。
不错,美国的政治确很“民主”,总统可以骂、可以质证、可以弹劾,他们真是道地的“公仆”,他们远不像苏哈托和蒙博托那样专制和腐败。其实,英美与第三世界许多国家的这一政治差异,不过是资产阶级民主在发育成长过程中的阶段性差异,不是“民主”或“专制”的问题,。
19 世纪中叶的德国比起英国来资本主义发展得还不够充分,针对这种情况1867年马克思在《资本论》第1卷序言中曾写过如下一段有名的话:“我们……不仅苦于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而且苦于资本主义生产的不发展。除了现代的灾难而外,压迫着我们的还有许多遗留下来的灾难,这些灾难的产生,是由于古老的陈旧的生产方式以及伴随着他们的过时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还在苟延残喘,不仅活人使我们受苦,而且死人也是我们受苦。死人抓住活人!”
今日的两个世界,亦犹当年的英德。如今英美的统治者乃是高度发展了的资产阶级,他们积累了二三百多年的统治经验,在政治上早已修炼成熟,可以驾轻就熟地选拔与制约自己阶级的政治“董事会”,使之为自己服务,从而使自己阶级的理想统治方式得到比较完满的实现。然而第三世界国家的资本主义还处于初级阶段,资产阶级普遍有着不同程度的封建性和买办性,资本的积累还带着很浓的原始的色彩,以权力寻租的形式进行超经济掠夺的现象还很普遍。与跨国资本的全球化的剥削不同,他们虽然是“外向型”的经济,但却是“内向型”的掠夺:所以,腐败和因腐败与再分配所引起的动荡就成了家常便饭。
不是“民主”与“专制”的问题,而是“民主”的阶段性问题。当年的奴隶贩子如今已经变成了绅士,而苏哈托与马科斯们依然属于“后生”,难免患着资本的青春躁动综合症。
“民主”固然可以使总统与部长们永远扮演好“穆仁智”的角色,但这同一个“穆仁智”,对于“杨白劳”们来说,就是“专制”:二者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如果刘姥姥一定认为花袭人和周瑞家的比自己阔气是因为大观园的“民主”,那只能怪她自己糊涂了。
资本“专制”的实质,就是通过国家的强力实施雇佣劳动制度,即使共产党通过大选上台执政,也不能对其作根本改变。
随着我们转型的深化,中印的对比渐成热门话题。中国的社会基础,经过毛泽东时代的扫荡,封建的基础破坏得较为深刻。近些年的所谓“反封建”,实际上往往是把“社”当作“封”来反,故而沉渣空前泛滥。尽管如此,与印度还是不能相提并论。印度的社会底层还存在着包括种姓制度在内的严重的封建残余--就像张艺谋所极力要搜寻和表现的那样,他们的城乡发展极不平衡。在那里,“活人”“死人”联手使人“受苦”现象突出,说“民主”过分是扯淡。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那里的工运的发展,或者用我们的话语说,中心城市工人的“民主与法制”意识,的确有高于我们珠三角之处。
我们中国在转型中,在强势与弱势、在劳资之间,民主化的进程很不对称。“先富起来”阶层“先民主起来”了,与世界接轨很快,宪法的修改随着他们的成长而与时俱进,参政与基层参选的财产门槛慢慢成为规范,发达地区的村乡政权逐渐豪绅化,以致大款暴死地方政府可以为之降半旗。而“打工仔”们的民主却未同步“接轨”与时俱进,还处于中世纪后期蒙昧状态。在劳资纠纷维护自己权益方面,除了“上访”与“跳楼”索薪,他们似乎还没有其他的抗争方式,与“全球化”的普世形态还相差甚远。所以,海外的投资者首先瞄准中国,普遍认为中国工人劳动力价格最低且比印度好管理,以致在贸易纠纷中人家可以借此做反倾销的文章。面对着各级政府的竞相“优化投资环境”与“人家不来投资怎么办”的恐惧情结,只要能把洋老板侍侯好就行,小小“打工仔”的民主权利,似乎还没有进入人们的视野。
我愿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民主,将精英们呼唤的民主雨露,也向弱势大众洒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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