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宣布参选!如果他再次胜选,世界将会发生什么?
种种预测,不难令人联想到2018年6月18日《时代周刊》的封面。图源:Time
假如来到2025年1月20日,美国总统就职典礼当天。当选总统举起右手,开始宣读誓词:我,唐纳德·约翰·特朗普,庄严宣誓……
这是特朗普反对派人士的噩梦,但确实可能发生:华盛顿邮报与ABC新闻最近一次民调显示,47%的共和党人和倾向于共和党的独立人士希望特朗普成为2024年的总统候选人。如果是特朗普和拜登相争,在已登记选民中,特朗普以48%比46%的微弱优势领先拜登(尽管差距在民意调查的误差范围内)。
这位两度被弹劾的总统在任期间频频打破民主常规,最后还就2020年的大选撒下弥天大谎,导致美国国会暴乱的发生。第二次任期很可能也是一样——只是这一次特朗普已经有了先前4年的经验。
为了推断特朗普再次当选会有什么后果,我咨询了21位研究总统、政治科学、公共行政、军事、情报、外事、经济和民权领域的专家。他们的描述让人不禁冒冷汗,一系列潜在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可能发生,能让整个国家分崩离析。普林斯顿大学的肖恩·威伦兹教授(Sean Wilentz)说道:“我认为这将是合众国的终结。”拜登总统在8月份曾针对美国岌岌可危的民主问题咨询过他和其他多位历史学家,“这将是一种从内到外的倾覆,彻底改变一直以来我们认识的美国。”
根据这些专家的描述,民主将分以下三个阶段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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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段1:清洗FBI,无视参议院?
特朗普会如何掌控政府,任人唯亲?
“在他就任最初的几个小时内,他会最先做的几件事包括解雇联邦调查局(FBI)局长克里斯托弗·雷(Christopher Wray),并对FBI进行大清洗。”拉里·戴蒙德(Larry Diamond)说道。他是斯坦福大学弗里曼•斯伯格里国际问题研究中心的国际民主问题高级研究员。戴蒙德的研究主要关注其他国家的民主困境,但最近他也开始思考并撰写美国国内民主存在的问题。戴蒙德接着说,特朗普“接下来会着手把FBI、其他情报机构以及尽可能多的政府部门政治化。他有绝对的权力任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高级别官员,所以才会看到退役中将迈克尔·弗林(Michael Flynn,曾就向FBI撒谎认罪,后被特朗普特赦)再次当上白宫国家安全顾问,或是任命别的什么人担任要职,他们既不谨慎也不克制,不会约束特朗普独裁、冲动的本性。”
FBI局长10年为一个任期,横跨多届总统任期,就是为了去政治化。雷是由特朗普任命的,但随后失宠。特朗普解雇了前任局长詹姆斯·科米(James Comey),部分原因是为了干扰FBI就俄罗斯干预2016年大选的调查,随后雷在2017年就任局长。解雇科米引起轩然大波,也使得特别顾问罗伯特·穆勒(Robert Mueller)被任命负责调查俄罗斯案。解雇雷不太可能招致特朗普在国会的盟友和他的支持者的强烈反对,毕竟共和党上下大多都在批判FBI为了追回机密文件而搜查海湖庄园(特朗普在佛罗里达 的住所)。但即便特朗普的盟友不赞成,他大概也不在乎,他也不需要再面对选民了。特朗普9月在宾夕法尼亚州威尔克斯-巴里的公开活动中,把他个人对联邦执法的看法说得很清楚,“FBI和司法部都已经变成了被激进左翼恶棍、律师和媒体掌控的邪恶怪物和傀儡。”
10月10日,FBI在前总统特朗普位于佛罗里达州棕榈滩的海湖庄园住所入口处
一位在特朗普在任期间供职于五角大楼的匿名高级官员通过邮件告诉我:“我认为至少在权力机关——国务院、中情局、国防部、司法部,他一定会任命他的真正忠实支持者。我所指的忠实支持者,是那些把对特朗普的忠诚看得比就职誓言还重要的人。”
在特朗普的第一届任期里,他快速更换内阁成员,因为他们都没通过忠诚度检验: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回避了俄罗斯案;国防部长马克·埃斯珀(Mark Esper)反对派军镇压种族正义抗议活动;据报道,国务卿雷克斯·蒂勒森(Rex Tillerson)曾称特朗普为“白痴”。
特朗普支持者把这些流失归咎于过渡期的混乱,关键职位没有任命合适人选。现在,特朗普支持者和前特朗普政府官员组成了一些外部团体,目的就是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寻找人选,完成审核,组成一个“待命政府”,随时伺机准备辅佐特朗普和类似特朗普的总统。“我们只需要更有组织、有目的、有策略,确保从上到下都是正确人选……然后再确保建立起一种能够推进我们的目标的架构。”布鲁克·罗林斯(Brooke Rollins)说道,她是特朗普在任期间的国内政策委员会主任,现任美国优先政策研究所主任兼首席执行官。
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2021年10月在德莫因斯参加活动
如果特朗普在FBI和司法部任命他的效忠者,比如任命杰佛里·克拉克(Jeffrey Clark)为下一任司法部长——这位司法官员曾试图让司法部协助推翻2020年大选结果——那么任何正在进行中的针对特朗普的调查都有可能终止,针对亨特·拜登 (Hunter Biden) 、利兹·切尼(Liz Cheney)、梅里克·加兰(Merrick Garland)、布拉德·拉芬斯伯格(Brad Raffensperger)、利蒂希娅·詹姆斯(Letitia James)等特朗普的敌人的调查则会开启,且源源不断。斯蒂芬·列维茨基(Steven Levitsky)是哈佛大学政府学教授,有合著《民主国家如何死亡》(How Democracies Die)。他说:“对这人而言,政治复仇非常重要。他上台会利用政府报复他的敌人。他对很多人积怨很深……他会像一个打了类固醇的专制独裁者。”
特朗普的效忠者还会主管其他部门。特朗普在任期间,徒劳无功地针对美联储发了很多推文,试图寻求能为他提供政治便利的货币政策,他还曾把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主席视作敌人。鲍威尔的任期到2026年。“如果特朗普能成功在参议院安插一名他的效忠者,就可能通过操纵汇率,在大选之前提振经济。”斯坦福政治科学家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说道。他著有《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以及最近出版的《自由主义及其不满》(Liberalism and Its Discontents)。与此同时,美国劳工部统计局已被政治化,其发布的月度就业报告也会不再可信。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又会如何?福山说道:“你会希望一个相信硫酸羟氯喹 (一种主治关节炎和红斑狼疮的药物——编者注) 有效的人来做决策?”
特朗普曾坚称羟氯喹抗击新冠病毒有效
他会在执政中无视参议院的建议和许可。
民主党人希望能在2022年中期选举中维持对参议院的控制。但即便他们能做到,特朗普在2024年胜选也意味着他能有力地扫除低位票候选人。可以合理推测,在特朗普控制下的参议院会批准他对重要职务任命的人选。
假如有一些共和党人不支持太出格的人选又会如何?或者假如民主党人占据多数席位呢?这都不是问题。在特朗普任期快结束时,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如何在执政中无视参议院的建议和许可。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民主党的阻拦和任命程序严重失灵——后者是美国民主中已有的缺角,迫使他这么做。但特朗普比其他总统更倚重授权的“代理”内阁部长以及未经确认的部门负责人。特朗普在2019年告诉记者说:“我喜欢‘代理的’,能让我有更大的灵活度。”
这也会造成混乱。在特朗普任期的最后一年,美国政府问责局发现他的国土安全部代理部长和代理副部长非法上任,对其政策决策的合法性表示质疑。但几乎没有办法阻止一任总统绕开规则,完成任期。“国会两院需要联合起来才能对抗他,这也许要行使财权这一大棒。”麦克斯·斯蒂尔(Max Stier)说道,他是美国公共服务合作组织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该无党派组织关注的是政府的有效性和总统的平稳换届。如果国会瘫痪无法制衡总统呢?斯蒂尔告诉我:“如果总统决定要任用未经确认的国防部长,且国会也不行使权力阻止,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会塑造围绕“让美国再次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MAGA)的公务系统
特朗普在2016年竞选时头上所戴着的,标志性的大写“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红色 鸭舌帽
任命效忠者担任政府要职还不够。至于扩充队伍,与响应“让美国再次伟大”口号的人为伍方面,特朗普在任期快结束时亮了牌。他签署了行政命令,剥夺了成千上万联邦雇员的公务员工作保护。该行政命令创造了一个新的雇员种类,名为“清单F”,针对那些工作上按理说涉及政策制定的人。高层官员基本可以随便开除他们。拜登总统在就任后不久就废除了该命令。据Axios 7月份报道,如果特朗普再次当选,他会恢复该政策。
福山指出:“他们以善政说辞来让这些行为合理化,说只有这样才能惩罚工作表现差的雇员。但很显然他们的真实意图其实是让整个公务系统政治化……因为特朗普在所有事情上都对人不对事,以至于他会非常警惕报复,也会执着于追究,比如追究不承认他赢得了2020年大选的人。这将一直深入到美国政府最低、最细致的层面。”
斯蒂尔指出,这种举措会形成一套任人唯亲的体系,这是美国自19世纪末实行改革之后不曾有过的。“在此基础上,很大一部分雇员都能由总统根据政治利益或个人利益决定,而非才能。”他补充道。
这个国家已经有很多出于政治目的任命的公务员,大约4000人,这个数字比大多数甚至所有自由民主国家都高,斯蒂尔解释道。他说,我们需要减少这个数量,而不是增加。以一种潜在影响为例,斯蒂尔指出,据报道,特朗普办公室的行政管理和预算局将其90%的雇员归到“清单F”这个新的类别。行政管理和预算局是政府的神经中枢,负责制定预算和监管方面的关键决策,关系到所有政府部门,无论是环保部、联邦税务局,还是国防部或者情报机构。行政管理和预算局的政治行为者可以触及民主的各个引擎;政府的其他角落也可能会经历类似的转型。(一份试图阻拦“清单F”这类措施的民主党法案已经提交至参议院。但即使通过了,也可以随时被废除。)
美国优先政策研究所的罗林斯反对认为“清单F”这类措施会有害政府的指控。她指出:“并不是我们对抗他们,也不是说他们是联邦政府里的坏人,我们这些好人要采取严苛的措施把其他人赶走,让我们进来。但我确实认为应该要建立一套体系,让认同需要更大自由度、更少政府监管的人在符合这种目的的岗 位上工作,如果不认同也没关系,但或许你就没必要参与政策制定了。”
福山坚持认为这将终结美国政府的专业性。他说:“管理现代政府不讲专业性简直荒唐。他们想改变体系是受到要铲除‘深层政府’这种右翼思想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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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段2:握手普京,终结北约?
美国全球领导地位会结束?
特朗普一旦在政府上下安插了效忠于他的官员,集中权力之后,他会如何行使权力?根据《华盛顿邮报》此前报道,他已经在过去几个月中的演讲提到了一些他决定实行的提议:处决毒贩;把无家可归者都送去“帐篷城”;废除教育部;把投票时间限制在一天之内并采用纸质票。但还不止于此,他还要大幅调整军事和外交政策。
他会利用军队提升自身政治权力。
在2020年6月种族正义抗议期间,特朗普带着国防部长埃斯珀(Esper)、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Mark Milley)和其他官员在拉斐特广场摆拍,随后米利就参与此次政治作秀向公众道歉,特朗普勃然大怒。在第二个任期内,这种劝告性的声音就将更少了,彼得·费弗(Peter Feaver)说道。他是杜克大学政治科学教授,是军民关系领域的顶尖专家。
费弗预测:“特朗普总统和他的效忠者……会努力进一步扩张总统在这一领域的巨大权力,并且取消保障措施……这种措施有时甚至被戏 称为‘家里的大人’。这 些保障措施不会阻拦总统按其想法做事,只会降低政府系统对总统一时兴起的想法的反应速度,同时确保总统听取各方面意见并愿意为后果负责。”
有一些事情的影响比较小:比如,在特朗普任期内,他终于如愿举行了阅兵式,在退伍军人节上,装甲输送车、拿着刺刀的士兵、巨型导弹发射器沿着宾夕法尼亚大道行进。他在第一次任期内就想举行,但在他的顾问和军方官员劝说下放弃了。费弗告诉我:“这种事有可能成真。”
影响更大的是,特朗普可能会拿着任期快结束时写的备忘录——上面列举了他解雇埃斯珀的种种原因,在军事基地重新挂上联盟国标志,重启禁令禁止跨性别人士参军,废止现有的实现包容性、多元化的活动,这些活动被他在参议院的支持者讽刺为“觉醒”。费弗说:“这将会是一系列愚蠢的政治伎俩,在推特上吸人眼球增加权重,而不是真诚地想要改善国家安全。”
如果爆发大量的上街游行,反对特朗普及其政策,或是针对未来选举的争议升级为暴力行动,那么传统可能会被严重地甚至彻底地打破。2020年乔治·弗洛伊德被杀引起种族正义示威,当时特朗普就想派出联邦军队。埃斯珀和其他国家安全官员表示反对,特朗普最终也没有下令。但在第二次任期,周围都是效忠者,谁能阻止特朗普呢?哈佛教授勒维茨基(Levitsky)说道:“这一次特朗普能得到国防部支持并实行镇压。我们知道镇压抗议很有可能会导致抗议升级。特朗普所面临的情况会急剧恶化。”
乔治·弗洛伊德之死引发的示威活动
这种情况下,联邦政府其他部门以及联邦执法部门会做出何种回应就很难预测了。“这种命令会使美国联邦政府分裂,因为你下令向美国平民开火,那有的部门可能也会学着这样做,有的部门则不会。”蒂莫西·斯奈德(Timothy Snyder)说道,他是耶鲁大学历史学家,其文章主要论述自由与暴政。“下这样的命令很有可能无法平息抗议,反而会导致一部分美国军人向另一部分美国军人开火,而双方都坚信自己的行为是合法且正确的。”
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会结束——这会让普京大喜。
至于在海外使用军事力量,特朗普主要倾向于在他的任期内撤军 (尽管他确实在2020年授权无人机袭击伊拉克,杀死一名重要的伊朗指挥官,且据美联社报道,他还考虑在2017年入侵委内瑞拉)。特朗普希望从韩国、德国和索马里撤军,但批评人士警告称,这些行动将对全球安全和联盟造成毁灭性打击。费弗表示,如果特朗普再次担任总统,“总统采取冒险行动的可能性更高,但这种冒险行动会是撤退或放弃盟友……而不是入侵其他国家,尽管这种情况仍然有可能发生。”
那位五角大楼前高级官员告诉我:“有人可能会说,从非洲撤出所有美国军队和外交官,并从德国撤出所有美国军队,这是起点。据特朗普对普京和乌克兰冲突的看法,他可能会阻止武器、弹药和材料流向基辅。”
2021年9月,在佐治亚州佩里市的一场集会上,一名特朗普的支持者手持MAGA的帽子。(德米特里·弗里曼/华盛顿邮报)
如果2025年乌克兰仍然依赖美国的援助生存,一旦援助停止,普京就能获得2022年未能获得的胜利。 近年为恢复美国领导地位和协调盟友对抗 流氓国家 能力所做的工作,也将付诸东流。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高级研究员亚伦·大卫·米勒(Aaron David Miller)预测说:“你会看到总统与普京举行峰会。”米勒曾在美国国务院为共和党和民主党的国务卿工作。北约哪怕不瓦解,也会被削弱。普林斯顿大学历史学家威伦茨(Wilentz)说道:“特朗普的当选,意味着西方联盟的终结。”
美国的外交政策不仅会在面对俄罗斯和北约时被颠覆。米勒说:“在海湾地区的首要利益与国家安全没有任何关系,而将与特朗普集团的安全有关。”
米勒预计,除了逐个恢复特朗普的孤立主义版“美国优先”外交政策之外,美国在朋友和敌人眼中的地位将受到毁灭性打击。“欧洲人明白,我们和别人宣扬何为自由民主的能力已经不足了。但他们从来没有发现:美国的基本概念,我们政治制度的稳定,现在已然被一个政党所取代,而这个政党基本上不再愿意尊重对良好治理至关重要的规范和制度。唐纳德·特朗普再执政四年,及这件事会如何影响人们对于美国的政府、制度、政治稳定和价值观的信心,将从根本上引出一系列美国更根本的问题。这个国家现在代表着什么?它已经分裂和两极分化到无法为世界创造一个一以贯之的形象吗?”
情报工作会受到影响。
已退休的上将迈克尔·海登(Michael Hayden)曾在乔治·布什总统任内担任CIA(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我们在一家餐厅共进午餐时,他告诉我,在五角大楼外的波托马克河上游,位于弗吉尼亚州兰利的CIA总部,坐在局长宝座上的特朗普的忠实支持者可能会破坏最基本的情报工作。他说:“资深的员工会离开。”
更糟糕的是,主要盟友可能不愿再分享最高机密。海登回忆说,当时他可以与世界各地的间谍头子通电话,作为情报共享渠道的补充。但在看到特朗普在海湖庄园处理最高机密的方式后,海登说:“你还会想向美国人透露一些秘密吗?如果特朗普在四年后再次掌权,这些人中的许多人就不会再信任我们了。”
海登补充说,在间谍工作中,就像在许多对民主至关重要的职业中一样,尊重事实和客观地寻找真相至关重要。他说,特朗普的再次当选,将又一次表明美国正“螺旋式下降”地迈进“后真相”时代。
阶段3:支持白人至上,严打非法移民?
美国将面临前所未见的冲突?
特朗普并没有导致裂痕慢慢地分裂这个国家。他是一种症状——但也是一种催化剂,他重返白宫可能会引发最终的崩溃。无党派的民主倡导和研究组织“自由之家”的执行副总裁妮可·比宾斯·塞德卡(Nicole Bibbins Sedaca)说道:“特朗普一直能够为这样一种说法提供新的证据,即如果民主不能实现我想要的,那么一定是民主存在缺陷”。该组织记录了美国长达十年的政治和公民权利倒退现象,在特朗普任期内加速,使美国与罗马尼亚和巴拿马持平。
意识形态、种族和民族紧张局势会加剧。
乔治亚州立大学政治学教授詹妮弗·麦科伊(Jennifer McCoy)说,美国已经陷入了政治学家所称的空前程度的“恶性两极分化”,这种分化为特朗普所煽动和利用,而他的第二个总统任期可能会使这种情况恶化到更危险的地步。麦科伊为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合作撰写了一份关于这一现象的研究报告。至少自1950年以来,还没有其他民主国家出现过如此长时间的两极分化。在麦科伊研究的几十个国家中,有近一半的国家,恶性两极分化之后的下一步要么是“选举独裁”(即投票不一定会授予权力),要么是彻底的“民主崩溃”。麦科伊告诉我:“这非常令人担忧;我们正处在未知的领域。要是特朗普真的卷土重来,我认为将会严重加深我们面临的危机。”
种族主义,包括暴力种族主义,也很有可能会加剧。 波士顿大学反种族主义研究中心主任,《如何成为一名反种族主义者》(How to Be an Antiracist)一书的作者伊布拉姆·x·肯迪(Ibram X. Kendi)说:“我们对特朗普重返总统宝座最直接的担忧是,这将给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国内恐怖主义威胁,即充满暴力的白人至上主义组织,提供重建、传播和参与更多暴力和恐怖活动的能力。”与此同时,“我不认为那些反对特朗普试图建立的东西的人会轻易离开。意识形态的冲突,潜在的暴力冲突,政治冲突将是我们自重建时期以来从未见过的。”
(美国重建时期在美国历史上指1865年-1877年,当南方邦联与奴隶制度一并被摧毁时,试图解决南北战争遗留问题的时期。——编者注)
2021年1月6日,抗议者向国会大厦游行。(Carolyn Kaster/美联社)
几乎可以肯定特朗普会回到最初为他在共和党赢得追随者,至今仍给该党带来活力的问题上:严打非法移民。移民倡导组织“美国之声”的副主任凡妮莎·卡德纳斯(Vanessa Cárdenas)说:“美国将不再以其是自由女神像的所在地而闻名,而是以其边境有一堵高墙而闻名。”她预测特朗普会为军队找到另一个用途:部署到美墨边境。她补充说,关于白人失去地位的非人性化言论和阴谋论,将引发更多针对移民的大规模枪击事件,比如2019年在埃尔帕索(El Paso)发生的枪击案。“他只会不断为社区制造这些真正艰难可怖的时刻。”
维系联邦的纽带会松动。
特朗普再次赢得大选的方式很重要。这是一场势均力敌但合法的胜利吗?他会像2016年那样,并未获得普选多数票,却赢得多数选举人团票吗?或者,他2020年失败的叛乱计划——让州官员阻止认证和更换选举人——在2024年还行得通吗?也许到2024年,这样的恶作剧将在某些摇摆州合法化。最后,是共和党任命的最高法院多数派还是不公正划分选区的众议院选出获胜者?
选举创新与研究中心的执行主任大卫·贝克尔(David Becker)说,反对的力度和紧迫性会因情况而异,但如果特朗普当选,难免会对民主造成严重损害。他对我说:“现在有相当大比例的美国选民就选举的公正性上当受骗,他们认为选举……受到操纵,除非是他们的候选人获胜。然而,持这一观点的选民比例远不及美国总人口的50%。但如果特朗普再次以微弱优势获胜,我可以看到更大比例的选民会产生(否认选举的)想法。如果一个民主国家的大部分选民对选举失去信心,那么这种民主可能就不可持续。”
州之间的分歧可能会加深。 耶鲁大学历史学家斯奈德(Snyder)说:“你会看到一些州——民主党的州——会延续共和党关于州权利的争论,并以不同的方式应用这样的争论,试图限制联邦政府的权力。然后,由于“罗伊诉韦德案”被推翻,你还会看到一些我认为已经开始发生的事情:你会看到人们搬家。一开始这可能是一个和平的过程。但我认为你会看到人们根据他们觉得安全和有归属感的地方来安顿自己。这将意味着红州变得更红,蓝州变得更蓝,使得在中期选举中出现某种形式的分裂的可能性更大。”
预言民主末日的人传递的信息听起来可能有些危言耸听,但专家们表示,不理会这种信息就太天真了。
贝克尔(Becker)和记者加勒特(Major Garrett)最近出版了《大真相:在大谎言时代维护民主》(The Big Truth: Upholding Democracy in the Age of the Big Lie)一书。贝克尔说,他可以预见,在特朗普再次当选后,民主多米诺骨牌倒下的噩梦场景会越来越多。贝克尔说,对他而言,要维持现在的联邦是非常困难的。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会引发内战。除了武装冲突,还有一些事情可能会削弱州之间的联系。贝克尔说,我们已经看到的一个例子是,德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的州长把移民送到华盛顿特区和马萨诸塞州,这是由于他们将各州视作竞争对手,而非合作伙伴。像这样在任何问题上与蓝州作对的行动将会成倍增加,而蓝州也会采取相应的报复行动。
贝克尔说:“如果特朗普在2024年赢得选举,加州还要多久才会说:‘为什么我们拿回的每一分钱都要交更多的税?’‘为什么我们不要求联邦政府为使用圣地亚哥、彭德尔顿营和其他地方的海军基地买单?’……有很多人会说:‘哦,那永远不会发生。’(但)我们过去两年看到的情况,我们也以为永远不会出现。”
贝克尔继续说道:“如果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纽带脆弱得连联邦法院的裁决都无法执行,那该怎么办?从定义上说,一个必须依赖于法治的民主……是建立在一种共识之上的,即这些纸或羊皮纸文件有意义,我们会去遵守。如果像特朗普这样的人带着对法治的明显蔑视入主白宫——我认为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这一点——那么法治在什么时候会消失?这种共识在什么时候会消失?到什么时候,反对他的人会说:‘好吧,即使他不这么做,我们是不是也要轻轻松松地跟他斗争一番?’”
发生内战的可能性会增加。
这时暴力冲突的可能性才真正存在。对于那些研究这些趋势的影响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美国对暴力的限制完全失效更让我们担心的了。”斯坦福大学弗里曼·斯波格利研究所的戴蒙德(Diamond)说,“我最担心的是公民会对公民做什么,以及公民可能对合法组成的政府当局做什么。”
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的政治学教授芭芭拉·沃尔特(Barbara Walter)著有《内战如何爆发:以及如何制止》(How Civil Wars Start: And How to Stop Them)一书,她说,内战的一些先决条件,如阻碍民众参与的衰败民主和身份认同的分裂,正于美国酝酿。随着特朗普或类似人物入主白宫,这种趋势可能会加剧。它不会是19世纪60年代那种州与州之间的内战。她说,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们将看到的战争类型将是叛乱。(参与者)将打一种游击战,一种恐怖围攻,将非常明确地针对特定的个人和群体,甚至所有平民。”
仅仅因为让自己拥护的领袖当选的目标在四年后实现,不一定会令那些冲击国会大厦的人收手。戴蒙德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侵略)会加速,因为他们赢了,他们有了勇气,他们有了一个总统,通过眨眼和点头来鼓励他们不要纵容下级权力机构的欺骗和不忠。”在特朗普的煽动下,对公职人员、公民志愿者和公务员(选举工作人员、教师、医疗保健工作者和图书馆员等)的威胁和恐吓已经司空见惯,这种威胁和恐吓可能会扩散和加强,迫使更多人离职,由MAGA的忠实分子取代。
不仅特朗普的支持者会激发暴力事件。如果特朗普以微弱或可疑的优势获胜,将引发左翼大规模的抗议活动,也可能会产生暴力事件。 戴蒙德说:“然后,暴力的、冲击国会大厦式的MAGA极端分子会把这当作起义的信号。”
密歇根州沃伦市的一场集会。2022年10月1日。(Jeff Kowalsky/法新社/盖蒂图片社)
贝克尔说:“这不会是单方面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政治暴力的风险如此严重。我们经常谈论通过(反民主)法律和夺取权力,好像那就是终点线。但这只是一场真正暴力和邪恶的赛跑的起跑线。”
斯奈德,他的著作包括《论暴政:20世纪的20个教训》(On Tyranny: Twenty Lessons From the Twentieth Century)和《通往不自由之路:俄罗斯、欧洲、美国》(The Road to Unfreedom: Russia, Europe, America)。他详细阐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我认为右翼正产生一个非常重要的误判,那就是‘如果有人制造骚乱,那就是我们’。右翼认为混乱是他们可按下的按钮……右翼做的另一个错误假设是,他们是唯一有枪的人……可能比另一方携带更多的武器。但美国有这么多武器,而且非右翼人士也拥有武器,而且这样的人很快就会越来越多。”
暴力、回应和回击的急剧升级将造成特朗普可以用来为援引《起义法案》辩护的那种混乱——他不再受国防部长和司法部长约束,然后联邦军队就会涌上美国城市的街道——而这一次,不是为了游行 。
它会发生在这里吗?有那么糟糕吗?预言民主末日的人所传达的信息听起来有点危言耸听——普林斯顿历史学家威伦茨承认“(这种信息)简直就是荒诞”。但是,他们也说,忽视这种信息将是天真的,他们敦促提高警惕和公民参与度,以防止噩梦成真。
特朗普的一位发言人没有回复我的电子邮件,我希望这位前总统对他的再次就任可能破坏民主的说法做出回应。拜登在费城发表演讲时称:“唐纳德·特朗普和MAGA共和党代表着一种极端主义,威胁着我们共和国的根本基础。”几天后,特朗普在一次集会上回应说:“你们知道,本周,乔·拜登来到宾夕法尼亚州费城,发表了美国总统有史以来发表的最恶毒、仇恨和分裂的演讲,诽谤7500万公民……是对民主的威胁,是国家的敌人……他才是国家的敌人,你们要知道这一事实……我们是试图拯救我们的民主的人。”
在经历了四年的虚无之后,美国人的经历很可能会变得面目全非。斯奈德说:“如果特朗普赢了,我想象不出2029年有什么正常的就职典礼。如果我们要在2029年举行一场正常的就职典礼,2025年就需要有一场为其他人举行的就职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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