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货币体系的根基是暴力。只有掌握大规模暴力的机构才能发行无贵金属准备金的货币。二战后七十多年的和平让很多人忘记了这个根本，还相信什么区块链比特币这些东西能代替美元成为国际货币。比特币替代美元？请问中本聪有几个师？俄乌战争一打起来，美国直接把俄罗斯地区的比特币账户全给冻结了，平时牛皮冲天的黑客大神们对此毫无办法。

在金本位还存在的年代，暴力就已经是发行货币的充分条件了——只要你有足够的暴力，就可以随意发行货币而不用管什么黄金白银的支撑，如果你发行的货币不被接受，那只能说明你掌握的暴力还不够强。金本位制度的终结以后，暴力就成了发行货币的充分且必要条件，没有足够暴力支撑的货币，一定是虚的，要么会被暴力机构宣布为违法（比如比特币在中国），要么就是成为一个掌握暴力的政府用来收割“傻币”的工具（比如比特币在美国）。

有些经济学家，脑子不太聪明的，为了掩盖美元霸权的暴力本质，发明了什么“石油之锚”、 “商品之锚”、“信用之锚”等各种“锚”理论在解释美元成为国际货币的原因。这些解释都是错误的，至少也是流于表面的。美元能成为国际货币，核心就是因为美国拥有全球性的暴力输出能力。在美苏争霸时代，苏联的卢布在华约内部也是硬通货。只要能够确保镇压得了国内的叛乱，一个政府可以接近无限制的发行货币。当货币发行量过多、被民间拒绝接受之后，这个政权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加强暴力镇压反抗强制推行，要么被人民或其他敌对势力用暴力推翻。历史上很多政权的覆灭，便来自于它掌握的暴力已不足以支撑它发行的货币数量。

所以，委内瑞拉、沙特、俄罗斯这些产油大国发行的货币没有也不可能成为全球货币，中国这种世界制造业中心发行的货币也没有成为国际货币。美国人信用再差，摆明了印钞灌水来掠夺全世界，美元至今还是国际货币，其地位长期稳如泰山。但是，俄乌战争一声炮响，很多国家就表示要考虑用人民币跟中国开展贸易结算了。

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的美元绿钞能够在全世界购买石油天然气和中国生产的各种工业品，关键就是一条：你不让我买，我就能打你。这就是美元的“信用”。它的信用不是建立在美国不会超量印刷美元、不会随意冻结他国资产这种“信用”的基础之上的，而是建立在“我说收拾你就能收拾你”这种“信用”的基础之上的。对美国而言，建立在恐怖之上的信用，比建立在道义之上的信用管用一百倍。美国政府再不讲道理、再出尔反尔、再滥发钞票、再欠债不还，再把那些它看不惯的国家的政府或富豪的海外资产冻结一万次，只要它还有这种“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的“信用”，美元就永远是全球货币。

当今世界，只有拥有核武器的国家才能拥有真正的货币主权，只有拥有核武器且拥有足够数量的攻击型重武器（隐形战斗机、远程轰炸机、核动力潜艇、大型驱逐舰、高超音速导弹、固定翼飞机航母等）的国家才具备威胁美元霸权的潜力。没有这些东西而经济高速增长或资源丰富的国家，比如日本、德国以及中东和东南亚的一些国家，在美国人眼里都只不过是等待宰杀的大肥羊。对待这些国家，大多数情况下都不需要动武，只需要来一轮货币收缩扩张、最多再配合点外交压力就能轻松收割，不仅收割财富，还能收割高科技人才。相比之下，收割德国比收割日本要麻烦点，因为德国后面有法国撑腰，而日本没有其它核大国替他撑腰。

在中国已经崛起为第二大经济体之后，美国还是对北约东扩、搞乱乌克兰这种事情念念不忘，很关键的一点就是俄罗斯的核武器数量还是“太多”了，而且还继承了大部分苏联的军事工业体系。这种水平的核军工力量对美元霸权，始终是一个极大的潜在威胁。叶利钦的“休克疗法”把能源、矿产、银行都卖了，但军工企业和研究机构还是成体系的保留了下来。不把俄罗斯的核武器数量压缩到一个“合理”的地步，不把苏联留下来的军工体系彻底砸烂，美国人是睡不好觉的。

我们要明白一点：美国的统治精英们始终是根据暴力水平而不是根据GDP来锁定战略对手的。这是他们一直认为削弱俄国比遏制中国更重要的原因。即使俄罗斯在1991年就已经放弃社会主义道路在意识形态领域全面倒向欧美，尽管中国的GDP早在1993年就已经超过了俄罗斯，现在已经是八九倍接近十倍了，美国人始终是把俄罗斯列在了要消灭的对手榜单的第一位，中国只能屈居第二。

普京为了保持俄国的大国地位，长期将军费开支占GDP比例维持在了一个很高的水平，而且将大部分军费用到了核武器的维护方面。这为中国崛起提供了极好的掩护。中国长期奉行核武器“够用”的原则，具体多少才“够用”除了核心决策层谁也不知道，反正肯定比美国和俄罗斯少的多，连台湾都留着一直不肯打更别说对外扩张了。这种低调的做法让外界长期对中国的国家实力产生了极大的误判。连土耳其、伊朗这些小国家都觉得能从中国身上找到了优越感。按照这些国家的领导思路，我要是有中国这么多钱，那还不得把原子弹当过年的烟花来放啊？所以中国的GDP肯定是虚的，靠统计吹出来的，不然不可能还留着台湾不去打。前几年，有一次我们的政府官员去土耳其考察，跟接待官员说，我们都是发展中国家，要互相帮助。结果你猜人家土耳其官员怎么说？他们赶忙说：不不不，你们是发展中国家，我们是发达国家。伊朗跟土耳其不一样，知道经济不如中国，但认为中国太软不如他们有骨气，不敢跟美国硬抗，总觉得中国靠不住，经贸合作之类的都宁愿多跟俄罗斯和欧盟谈，这也是中伊关系长期不温不火的一大源头。甚至还有中国造出了歼20，一大堆国家瞬间觉得五代机不过如此。要说美国造出来我们造不出来那是理所当然的，这玩意儿现在居然连中国都能造出来，我怎么可能不行？伊朗、土耳其、韩国、日本、印度，甚至还有印尼都纷纷宣布上马五代机项目，结果当然是造了个寂寞。

中国在美国面前逐渐“藏不住”，关键不是GDP藏不住，更不是什么“小粉红”的爱国热情高涨刺激了一直对华友好的美国大爷，关键是这几年我们有了相控阵、五代机、CNMD、003、乘波体、096、运20、涡扇15、翼龙2，还有055大驱也在下饺子，除了核武器，常规武器无论水平还是数量基本都已经超过俄罗斯了。这才是真的藏不住了，要造出来这些玩具首先必须要有足够多的钱，但光有钱也不行还得有深厚的技术和人才储备。能把这些东西造出来并且像下饺子一样的批量制造，那就说明中国的GDP真不是吹的，不仅没有水分甚至有很大的嫌疑是缩过水的。以前人家看我们，就是一只人畜无害的肥羊或者是兔子，跟日本德国相比无非就是家兔和野兔的区别，野兔急了会咬人，但在猎枪面前都一样。其实咱们以前就有枪，只是枪不大能藏起来，现在已经给整成左手加特林、右手RPG了，这还藏个鬼，直接贸易战伺候，亚太再平衡、重返亚洲什么的一步一步的就上来了。只是由于普京那边在乌克兰坚决给顶住吸引火力，美国的战略转移才迟迟不能全面展开。

人民币要国际化，没有可信的暴力输出能力是不可想象的——这种能力可以不用，但绝对不能没有。同样，要打破美元的“国际化”垄断，宣传什么美国人不守信用滥发钞票之类的，讲破了天也没有人信，就算它是赤裸裸的明抢，其他国家该用美元还是要用美元。要破美元霸权，首先就是要打破美国进行暴力输出的可信度。

由于中国人民和中国政府都非常热爱和平，虽然早已经鸟枪换炮，但始终不愿意轻启战端，对台对印对菲律宾，都是尽量的忍让。这让很多国家，还是抱着老黄历来看中美实力对比，这是他们不愿意大规模接受人民币交易的根本原因。明明对华贸易量早就超过了对美贸易，但双边贸易还是只能用美元，因为接受了人民币，美国来打我、颠覆我的政府制造社会动乱怎么办？还有中国会不会跟日本一样，美国一旦采用大棒政策予以打压，很快就会扛不住？过去十多年美国人在这方面是很有“信用”的，这个风险太大了，仅仅为了贸易上的一点便利，不能冒这样的险。

现在，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大炮一响，连锁反应马上就出来了。世界各国、世界人民都被俄乌战争的炮声惊醒了，发现美国的“暴力信用”并不是那么可靠。它其实也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当真遇上硬茬也就只能打嘴炮。之前的中美贸易战美国在软实力方面就已经输了，但大家还是要再看看“硬实力”的较量才能放心。现在“硬实力”之战终于有了。在俄乌战争之前，美国在叙利亚已经遭遇了失败，在阿富汗也狼狈的撤军了，俄乌战争是一次彻底的摊牌，俄国直接甩四个2报双了，不上王炸就镇不住了。摊了牌之后，大家发现美国手里原来并没有“王炸”，也就是一些经济制裁之类的小动作。那些反应迟钝的第三世界小国这才明显感觉到：世界真的变了。要想一边倒的依靠美国明显靠不住的，关键时刻美国不会来保护你。伊朗试了一下，发射一枚导弹炸了美国大使馆所在地区的以色列情报基地，发现好像也没啥大事儿；朝鲜又试着搞了几次中程导弹试验，美国和韩国也都“低调处理”，不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了。

“暴力信用”被打破，美元霸权的末日就真的快到了。美国政府以前干的坏事太多，是该拉一下清单了，美元地位只是清单里边的一个项目。沙特一边拒接美国电话，一边要跟中国谈用人民币结算石油了。什么“石油之锚”，什么Swift之类的，都不过是绣花枕头，军事力量的输出才是硬支撑。美国政府已经谴责俄罗斯都谴责得嘴上起泡了，能想得出来的制裁措施都出台了，但就是一点：不敢动手。而俄罗斯真敢动手打，把过去十多年忠心耿耿跟着美国走的乌克兰按在地上狂揍，美国只能全程围观，就这一条，要想还让围观群众踏踏实实跟着用美元，那就难了。当然，美国毕竟还拥有当今全球最大的核武器库和先进武器装备，尖端科技水平还是全球领先的。俄罗斯只是打响了第一枪，后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不能太着急。但这是意义非凡的第一枪，这一枪之后的世界格局，一定是地动山摇，无数隐藏在美国霸权之下被强行掩盖的问题，都会被摆到明面上来。包括美元的国际地位问题、台海问题，也包括朝鲜半岛的统一问题，还包括阿根廷与英国的马岛争端、巴基斯坦等伊斯兰国家与以色列的世仇等等，都会按照跟之前不一样的方式方法来处理。俄乌战争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必将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整个世界从单极世界向多极世界的变迁从此按下了加速键，一切都会跟我们之前所熟悉的秩序截然不同了。

（作者简介：李晓鹏博士，重庆江津人，著有《中国崛起的经济学分析》、《从黄河文明到一带一路》等。本文首发公众号“李晓鹏博士”202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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